有一年夏天回來,身上皮都全曬掉了。
“包工頭啊?”裴總咂嘴,“這也不好做。”
語間倒是沒什么瞧不起的意思。
其他人那就更不敢說瞧不起了。
裴總打了個電話,說:“等等啊,我叫個人過來,陪著彭總把這些年的賬目,都算個清楚。”
這時候白綺的手機也響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人,然后接了起來:“喂,爸。”
白爸爸在那頭問:“??著人了嗎?”
白綺:“嗯。”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頭一回覺得自己語有點匱乏。于是把手機遞給了席乘昀,轉頭,一雙眼望著他:“席哥說……”
有幾分眼巴巴的味道。
眼底的光華似乎都化作水,緩緩流出來了。
席乘昀心?。
席乘昀飛快地伸手接了過來,和白爸爸低聲說了起來,最后還禮貌地安撫了一句:“您不要為這種人太難過。”
白爸爸輕嘆一聲:“難過什么呢?他那時候真幫過我的,就是后面吧,就變了……你把電話開個免提,我就問問彭萬里,問兩句就行。”
席乘昀應聲,打開了手機免提。
裴總卻忍不住多嘴插聲:“其實吧,當年這白先?忍一忍,熬一熬,到今天,那也不能破產啊。沒準兒都更有錢了。”
白爸爸那頭聽見了聲音,無奈一笑:“人生說不準的,也可能跌在其它地方了。我們那會兒做?意的,就只管往前悶頭沖。那叫什么,得益于上頭的政策,人家不是說嗎,換頭豬站在風口上,它都能飛了。家業越做越大,自然也就越來越難,總有一天還得超過我的極限……”
裴總一愣,嘆氣:“……也是。普通人還真沒法兒這樣清醒。”
嫂子一家人真是挺奇妙的!
裴總心說。
沒等手機推到彭萬里面前,裴總就又忍不住開口:“哎,所以么。這要早幾年,您就把我這嫂子,給我席哥做媳婦兒,那不是肯定就解決了嗎?就那種,小時候就定娃娃親那種……”
席乘昀看了他一眼,沉聲打斷:“裴輝。”
裴總:“對不起對不起我瞎說的。”
白爸爸:“那不行,白綺小時候太皮了。”
席乘昀嘴角彎了彎,倒是很樂于從白綺的父母口中,去聽見有關他過去的只字片語。
白爸爸在電話那頭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彭萬里!”
彭萬里身形一顫,沒應聲。
但白爸爸不管他應沒應聲,高聲問:“總得有個為什么吧?啊?你他媽騙我這么些年,總得有個為什么吧!”
“我很感念你收留我工作是一回事,但老子沒破產前,對你也不錯吧?你他媽就這樣,啊,就這樣……”
彭萬里攥緊了拳頭,沒說話。
“我欠你嗎?”白爸爸怒聲問。
彭萬里這才終于按不住了,他冷冰冰地盯著手機,說:“我就只是想把你當年做的事,一樣做一遍。你當年怎么施舍我的,我也要把你留在身邊,每天都看著你是怎么狼狽地掙扎的……”
裴總一聽:“嚯,還真不是個東西。別人對你好,那叫施舍。”
白爸爸再深吸一口氣,大罵了一句:“老子全家。去你媽的!就為這?”
“你當年多風光啊,都一個地方出來的。你跟坐了順風車一樣,一路順利。你他媽高中讀畢業了嗎?你還能娶個高學歷的漂亮老婆。我還在到處跑業務,到處求人的時候。你多幸福啊,你兒子都生了。手里拿著大把鈔票……”彭萬里一口氣地說到這里,又理智回籠,然后猛地頓住了。
席乘昀屈指敲了下桌面,然后把手機收了回來。
他低聲說:“不用聽他拙劣的辯解了。”
裴總:“對對,把人帶走。”
可別把我嫂子他爸給氣厥過去了。
保鏢立馬動手,把彭萬里一架起來就走。
彭萬里冷笑:“就是想搞死我!你們就是想搞死我!早知道……”他話沒說完。
裴總的手機也響了。
他接起來沒兩秒鐘,就遞給了席乘昀:“我怕這人沒完全說實話,就又派人仔細去查了查,您聽聽。”
席乘昀接過來。
白綺不由立刻轉頭看了過去,盯住了手機,也很想知道還有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席乘昀眸光輕動,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搭在了白綺的脖頸間。
白綺的皮膚光滑細膩。
席乘昀蜷了下指尖,白綺也頓了下。
但很快席乘昀就若無其事地繼續輕撫了兩下,仿佛是一個安慰的動作。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快響起:“席哥好,是這么個事兒,我估計這事彭萬里自己肯定不會說的。就是早幾年的時候,他做有一個項目的時候,和他對接的人叫計川?,您可能沒聽過,這人是個雙性戀,喜歡漂亮小孩兒。這彭萬里那會兒吧,可能就惦記著白山先?有個兒子長得好看吧。還動了心思,想把人送過去給自己搭個橋。不過后面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怕這事兒不穩妥,最后也沒成……”
席乘昀撫動脖頸的動作一頓。
他突然放下手機,一起身,椅子猛地推開,發出了“嘎啦”一聲刺耳的響。
席乘昀疾步走到了彭萬里的身后,拎住他的領子,將人一翻轉過來,連旁邊的保鏢都沒反應過來——
席乘昀一拳揍在了彭萬里的臉上。
彭萬里只覺得腦子里一嗡,鼻子和耳朵好像都往外流血了。
裴總一呆。
臥槽。
不是斯文人呢嗎?我這剛還說著我不做粗俗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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