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了屋頂上。
雖然臉變了,但那明顯就是辛夷啊!那個二少爺岑清猷身邊兒的辛夷!
臥槽。
凡是之前和喬晚有過接觸的四靈弟子們,虎軀一震,內心不約而同地冒出了句我勒了去。
這真是辛夷?!
雖然身上的血污模糊了眉眼,但映照著背后一輪朗朗的圓月,眉眼肅殺,漆黑的佛光飛舞之間,竟然蘊含了點兒驚心動魄的美。
這種美無關乎性別,無關乎種族,超脫了外貌。
哪怕就算屋頂上站著的是個男人,這神圣的殺性,也美得讓一干兇殘的修士們,心里不自覺一顫。
愣了一會兒之后,凡是在場的岑家弟子和林家弟子都回過神來,看了眼那互相廝殺中的魔獸,不約而同地抄起了家伙就上!!
雖然之前兩家殺得你死我活,但既然是人,自然是要一致對外,有什么世仇和恩怨,先解決了這些魔獸再說!
趁你病,要你命。
這個時候誰不上誰就是孫子!
屋底下的魔獸在彼此消耗之下,被蜂擁而上的岑家和林家弟子,像砍瓜切菜似的虐成了狗。
疼疼疼疼疼!!
憋著這么一口氣,放出了大招,喬晚只覺得腦仁突突直跳,神識像塊兒被反復抻開了的面團,又像是被活生生地撕扯開。
雖然沒吞那些魔獸,但連接識海造成的反噬,就像一個浪頭又猛地打了過來。
這回,她有了前車之鑒。
不能入魔,不能入魔,不能入魔……
強撐這一口氣,終于還是扛不住魔氣的反噬,喬晚身子晃了一晃,噗通一聲跪在了屋頂上。
麻蛋。
拄著錘子,抹了把嘴角的血,喬晚內心悲憤。
帥不過三秒,不過如此了。
這一跪,膝蓋一軟,喬晚只感覺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往屋底下栽了下去。
“操!”
剛看到世春堂,親眼看見這一幕,蕭博揚只覺得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立即飛身上前去接。
抱著喬晚一轉身,再對上神情各異的眾人之后。
蕭博揚心里一突,如同兜頭澆了盆冷水。
涼了半截。
魔獸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眼下就剩下了喬晚。
剛剛那黑色的佛光,凡是在場的,都看了個一清二楚。就算魔氣用佛招,那也是魔氣。一個人修身上怎么會有魔氣。
尤其還是在這種“魔獸差點屠了全場”的敏感的情況之下。剛死里逃生,這個時候,每個人都神經緊繃,
終于,有個人問出了口。
“這……這人身上怎么會有魔氣?”
雖然剛剛的確是這人救了大家伙兒沒錯,誰又能保證,這是不是又是魔域一出戲,誰又能相信這么一只魔。
蕭博揚低下頭,抱著喬晚的胳膊收緊了點兒,臉上神情有點兒晦澀不明。
操他媽的。
他可算是被喬晚給害死了,只要碰上她就沒好事。
但就算這樣,蕭博揚還是沒移開一步,反倒將喬晚抱得更緊。
泥巖秘境里那一次是喬晚擋在了他們面前,當時,他慫了,跑了。
但這一次,再退,他真的就是個孬種。
于是,外強中干的紙老虎小少爺,死死地抿緊了唇,對上在場修士們各異的目光,硬是沒退一步。
“魔氣怎么了?”蕭博揚“趾高氣揚”地冷哼了一聲,環顧了一圈在場的修士,“你們現在還能站在這兒喘氣,還得謝謝她。怎么,能活命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皺眉:“道友戾氣未免也太重了點兒,我們并非此意……只是剛剛那情況道友你也看見了。由不得我們不謹慎……”
這后半截話被一道細雪般的劍光給斬斷。
蕭博揚看了眼裴春爭。
少年垂著眼睫沒看他。
“那閣下是什么意思?”
說話的是白虎二十三。
剛剛替喬晚頂著那頭魔獸,男人這個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像個血人。
“被個姑娘救了,就惱羞成怒了,就想著過河拆橋了?”白虎二十三喘了口氣,大刀一橫,甩出一捧血珠子,“誰要是對這小丫鬟出手,我就弄死誰。”
被白虎二十三這兇狠的眼神一刺,當下就有兩個人往后退了一步。
“辛夷是我岑府貴客。”一道溫和的男聲適時地插了進來。
岑清猷上前一步,擋在了蕭博揚面前,眉眼鄭重,眼神很冷:“也是我等救命恩人,誰要是有異議,就是和岑府為敵。”
一開始是一個,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第四個……
眨眼之間,凡是還能動的四靈弟子,全都無地擋在了喬晚面前,呈了個防備之勢。
林家那邊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人開了口:“誰要是這個時候清算,誰就是忘恩負義的孬種。岑家的,我們林家不放過,林家的,我們林家不要。”
就這么一轉眼的功夫。林家和岑家,兇神惡煞的修士們,摒棄了前嫌,為的竟然就是這么個姑娘。
但這不是普通的姑娘。
這姑娘剛剛救了他們在場所有人的命,誰要是這個時候刀劍相向,誰就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東西。
被孤立的那群修士,面皮一抽,沒了聲兒。
這個時候,誰要是再質問,誰就是真的不要臉。
他們這些修士,雖然沒少殺人,可好歹還有點兒大老爺們的良心和自尊。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少年魔槍收了槍,身形突然有點兒扭曲,像水波紋一樣,靜靜消散在了半空中。
梅康平交代他的,他已經做完了。
也沒必要再繼續待在這兒。
……
岑府的弟子們此時此刻,紛紛都陷入了修煉途中的大困惑。
從世春堂一回來,喬晚就被打包送進了寒山院一間廂房。
岑夫人前腳才剛看過,說是身體上的傷沒什么大礙,就是神識這方面,還得等喬晚醒來再說。
眼下府里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岑清猷和蕭博揚他們都在忙著善后和收尾,眼看喬晚一直沒醒,她這兒就不太顧得上。
幾個四靈弟子自告奮勇地守在了寒山院前。
“那真是辛夷?”
幾個四靈弟子,蹲在門口,對視了眼,回想剛剛在屋頂上那驚艷的一瞥,眼里齊刷刷地浮現出驚嘆。
回想起那平平無奇的小丫鬟,和屋頂上冷肅的眼神,明亮清澈,心里都忍不住有點兒好奇,誠心實意地夸了一句好看。
易容前和易容后差別也太大了。
這不是驚喜,簡直就是驚嚇。
“四靈”們嘖嘖感嘆。
“誒,你們有沒有覺得穆道友……和辛夷長得也太像了……”
正八卦的功夫,遙遙地就看見烏桕林里走來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四靈弟子紛紛站起身,看向了來人。
說曹操曹操到。
少女在門口站定了,身后還跟著個一身火紅的男人。
穆笑笑看了一圈兒守門的四靈,輕聲問:“辛夷姑娘可好些了?”
從天而降的黑色的佛光是她和鳳妄有目共睹的。
“還沒醒。”四靈弟子搖頭。
少女咬了咬下唇,怯生生地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看起來,像是有點兒害怕這一干守門的四靈弟子。
幾個四靈弟子交換了個眼神。
是本人嗎?
好像沒錯。
這身上的氣息是對的。
“我只是有些擔心。”穆笑笑勉強笑了笑:“還請諸位四靈大哥放心。”
面前的姑娘畢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就是之前護著那只走地雞,有點兒瞎,現在來探病也是好心。
在確認的確是本人無誤之后,眾“四靈”們也沒再攔著。
“穆姑娘,請。”
“記得別碰辛夷。”
……
喬晚從昏睡中醒了過來,身上的傷都已經被包上了,就是腦袋還一抽一抽地疼,識海深處,像是有一把剪刀在翻攪。
這是魔氣。
喬晚捂著腦袋,抿了抿唇,心里很清楚,魔氣還是入體了。
這一次雖然有了經驗,比上一次暴走要殺穆笑笑好得多,但那股暴虐和嗜殺的欲望,卻還是沒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