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上馬懷真的目光,甘南心里一顫,突然又覺得有點兒的心虛,剛鼓起的勇氣,又像漏了氣的球一樣,蔫了下去。
“在下……”
“在下有話想和仙子私下里說。”
馬懷真看著青年紅撲撲的臉,眼神閃爍。
一看就有鬼。
“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兒說的。”馬懷真笑道,“還非得私下里說?”
甘南臉更紅了,但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么一個道理。
既然決定要提親,那必定是要大大方方的,不該藏著掖著。
這么想著,青年又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馬懷真行了一禮。
看他這么嚴肅,馬懷真也給面子地坐直了一點兒,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實不相瞞,在下想求娶喬仙子為妻。”
話一出口,喬晚和馬懷真一齊噴了。
喬晚懵了,“你說什么?
青年扭捏了一會兒,抬起眼,嗓音堅定,“在下想求娶仙子,想讓仙子做在下的王妃。”
馬懷真和喬晚一呆。
“今日,是在下連累了仙子,使仙子清譽受損,男子漢大丈夫,立得正行得端,定是要負起責任來的。”
喬晚問:“所以你要娶我?”
甘南:“是,在下此絕非兒戲,在下是真心實意想娶仙子的。”
甘南閉著眼巴拉巴拉就將自己的情況交代了個一干二凈,“在下是陽虛山玄扈水龍王嫡子,仙子你若是肯嫁過來,就是龍族的王妃。”
“在下名下有五十六座靈山,二十條長河,三十六條靈脈,其中上等靈脈二十條,中等靈脈十條,下等靈脈六條。在下現在雖然身無分文,但還有三千萬顆上品靈石寄存在藏寶閣內。”
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身家會給別人帶來多大震撼,青年還在努力回想著自己有沒有什么遺漏。
無形炫富,最為致命。
剛被甘南提親的事震撼到,聽到他細數自己的身家,喬晚再一次被震撼到了,窮逼被刷新了世界觀。
喬晚在心里默默盤算了一會兒,睜大了眼,咕咚咽了口口水。心頭一跳。
糟糕,有點心動。
不,不是有點兒心動,是十分心動。
其實別說是喬晚,就連馬懷真都有點兒心動了。
別看修士風光,但修真界用錢的地方那是多了去了,什么法器法寶靈丹妙藥,都是要錢的。
修士總要打架吧,打架總會受傷吧,要是法器什么的一不小心碎了,那又要買丹藥療傷,又要買新法器。
靈石就跟流水一樣嘩嘩地流了出去。
故而,修士也大多窮逼。
馬懷真:“嫁吧。”
馬懷真摸了摸下巴,比喬晚更沒節操,更不要臉,“你不嫁,我嫁,我也行,沒問題。”
這他媽誰能拒絕!
她根本無法拒絕啊!
她看了眼青年,長得斯文清秀,容貌沒問題。
身家,沒問題。
武力值……
雖然廢了點,但她好像也沒那個資格嫌棄人家。
感情,感情總是能慢慢培養的。
好像更心動了。
聽說女人大多含蓄,容易害羞。
見喬晚沒回答,甘南想了想,覺得這位喬仙子可能是害羞了。
喬仙子雖然能打了點兒,但也是個姑娘。
姑娘家,不好意思是正常的。
“如果仙子你現在不能決定那也沒關系。”
甘南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頸,那截白皙的脖子前,突然浮現出一片淡淡的龍鱗紋路。
甘南一使勁兒,拽了一片下來,握在手心,往喬晚眼角一貼。
“這個給仙子。”
潔白的龍鱗一觸及到喬晚的肌膚,馬上浮現出一抹白光,和皮膚融合到了一起,化為了一片龍鱗狀的紋身。
喬晚伸手一摸,有點兒愣,“這是什么?”
“這是在下的逆鱗。”甘南有點兒扭捏,“這個……也是我們這一族的信物。”
龍之逆鱗,觸之必怒。
“我族的龍鱗之契,仙子與我結契之后,就能得我龍氣護體。”
“仙子可以先考慮考慮,”甘南有點磕巴,“若是考慮好了,不妨再來找我。”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人結契,青年臉色一紅,一扭身,沒等喬晚開口,慌慌張張又跑了。
徒留喬晚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馬懷真:“訂婚了?”
喬晚:……
眼看著甘南離去的背影,馬懷真窩在輪椅里感嘆了一聲,“嫁了也挺好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要不要我幫你做個媒,去你師父和大師兄那兒說一說,至于說媒的費用,也不用給很多,意思意思就行。”
說罷,馬懷真唯恐天下不亂的,從袖中摸出個傳信玉球,往空中一拋,聯系上陸辟寒。
“過來,你師妹剛嫁人了。”
青環峰上,氣氛就沒那么和諧了。
咕嚕嚕的輪椅聲被黑夜吞沒,峰頂的氣氛幾乎凍結。
眼看著喬晚推了馬懷真離開,穆笑笑眼淚終于沒忍不住落了下來,一想到這周圍弟子正看著,更覺得臉上火辣辣地在燒。
她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
“笑笑?”
裴春爭低聲詢問。
少年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復雜。
剛剛上來的太過倉促,沒來得及細看,如今眼看少女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裴春爭闔眸穩定了思緒,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還是沒什么變化。
面若夾桃,目似燦星,笑起來時無憂無慮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這是他的笑笑,也是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唯一的光。
他曾經,差點,差一點以為他要失去她了。
裴春爭指尖一動,解下身上的衣衫,披在了她肩頭。
少女抬起紅紅的眼眶,“裴春爭?”
裴春爭,“你身體可有大礙?”
穆笑笑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抱歉,叫你們擔心了。”
這幅模樣哪里叫沒事了?
不止裴春爭蹙起了眉,鳳妄也皺緊了眉頭。
說完這句話,少女面色倏忽又是一變,突然揪緊了衣衫,仰面倒了下去。
“笑笑?!”
“她沒事。”陸辟寒一只手懷抱著少女,另一只手搭上她脈搏,看向一起趕來的兩人,“她只是太累了。”
對上陸辟寒暗沉沉的視線,在這視線之下,裴春爭猛地一怔,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喬晚的面容。
但那似乎只是他的錯覺,他一皺眉,又消失了一干二凈。
裴春爭還是不由自主地腳步一頓,收回了手,沉默地抿緊了唇。
“我先帶她回玉清峰上。”陸辟寒不再看他,沉聲道。
陸辟寒久病成醫,更何況又是穆笑笑師兄,由他抱著穆笑笑回去,兩人都沒有什么異議。鳳妄屬火,自然是不能抱穆笑笑的,而裴春爭與她之間,總要避嫌。
“倘若笑笑當真出了什么事,”鳳妄忽道,“那我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拉你們為她陪葬。”
陸辟寒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正準備抱著穆笑笑離開之際,袖中忽然傳來一陣嗡鳴,傳信玉球從袖口飛了出來。
在半空中轉了一轉,倒映出馬懷真的臉。
“過來,你師妹剛嫁人了。”
陸辟寒:……
馬懷真的聲音不大不小,峰頂上的人堪堪都能聽清。
嫁人?
誰要嫁人了?
陸辟寒只有兩個師妹,一個穆笑笑,一個喬晚。
穆笑笑正在玉清峰上,那嫁人的意思是指,喬晚要嫁人了?
嫁什么人?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
陸辟寒一愣,“前輩此話何意?”
馬懷真笑道,“都和人結了婚契了,可不是要嫁人了?”
陸辟寒何等聰明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過來,臉色一黑,運動劍光,抱緊了穆笑笑破空而去。峰頂上只剩下了裴春爭與鳳妄兩人。
裴春爭站在原地,垂落眼睫,腦中忽然浮現出那攥著淡粉色輕羅裙,唯唯諾諾的青陽弟子來。
看見裴春爭臉色不對勁,鳳妄問,“那姓喬的和你有什么干系?”
裴春爭冷臉:“與你無關。”
鳳妄笑了,“這的的確確與我無關,但未必和笑笑無關。”
裴春爭神情一凜。
鳳妄眼尾一挑,勾出一抹飛揚的冷意和嘲諷。
在碎骨深淵的那段時間,他從少女口中聽到最多的便是裴春爭這個名字,就算不想留意他都難。
他剛剛就看出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古怪,眼下才總算確定了幾分。
看著少年神情明擺著不對勁,鳳妄嗤笑。
要是他與喬晚那廢物真有什么舊情,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裴春爭閉了閉眼。
眼前掠過喬晚從血污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盞兔子燈的模樣,忽而又是穆笑笑眉眼彎彎,咬著糖葫蘆,拖著軟綿綿的嗓音,輕輕拽他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