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擔心!若今日之前,我只有五分勝算,那么此刻,已有八成!汗王當眾厲聲呵斥慕容靈,可是沒給慕容楓留一點情面!即便是先汗在世時,慕容楓也沒被這般駁過臉面!”宇文百里唇角的冷笑更甚:“何況我瞧見慕容靈眼中的恨意,除掉宸妃,是遲早的事!”
風露漸濃夜漸深,然而慕容楓的帳中仍有燭火熄跳。
“可聽得真切?”慕容楓微微瞇眼看向薩多。薩多低垂著頭,沉聲應道:“十分真切!宇文百里在覬覦漠城!”
“覬覦漠城?”慕容楓陰沉低笑了片刻:“就憑他那些老弱殘兵?也想在漠城分一杯羹!簡直是癡心妄想!”
“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稟不當稟!”薩多語中略有猶疑。
慕容楓微微頷首,示意薩多落座。但見薩多輕咳一聲道:“屬下還聽到,汗王之所以會迎娶宸妃,且對她寵愛有加,完全是因為宸妃是中原皇帝最寵愛的人。想必是作為一枚棋子捏在手中……”
“最寵愛的人?”慕容楓眉頭一挑,隨即壓抑著低笑起來:“當真拿中原皇帝當癡兒么?如果真是他心尖上的人,會這般輕易應允了和親?不過……”慕容楓漸漸斂去冷笑:“拓跋闌對她的心思倒不像是假的!遲雄那一劍刺過去的時候,也顧不得眾人在場,就亂了陣腳!”
就在這時,慕容楓突然斂了聲息,猛地抬頭看向帳簾。薩多急急回首,臉上的神色驟然幾變后才起身,朝著來者恭順行了一禮:“可敦……”
只見帳簾沉沉落下,一雙白皙的雙手抖落玄色大氅,慕容靈略顯蒼白的臉在燭火中顯現。
慕容楓緩緩起身,看向女兒,沉聲問道:“可敦這么晚前來,有何要事?”
話音剛落,薩多便察覺慕容靈的視線落定在自己的身上,故而他十分識趣地退出了大帳。慕容靈這才走上前去,容顏如同冰凍一般:“我來找阿爹,是有一事相求!”
見慕容靈并未以可敦的身份,而是以女兒的身份前來,慕容楓的神色也略有緩和,眉眼中難掩疼愛之色。
許是察覺到慕容楓眼中難得的溫柔慈愛,慕容靈的臉上也是浮了幾分凄清之色:“靈兒想求阿爹……”慕容靈眸色一黯,聲音低沉:“殺了白嶼箏!”
聽到這話,慕容楓微微一怔,臉上淺淡的溫柔倏忽散去,唇角冷冷笑意漸濃:“這倒有點像是我慕容楓的女兒了!是我白部愛恨分明的個性!”然而此話一畢,慕容楓卻話頭一轉,眼眸冷厲:“可你該清楚,殺了白嶼箏,對我白部而,意味著什么?!”
“自然明白!”仿佛是一瞬間,慕容靈又回到了那個高傲的云胡可敦,眼角的淡粉胭脂閃爍著媚冷的色澤:“所以才要將這件事辦的神鬼不覺,褐部的宇文百里不是正愁著不能在大汗面前表上幾分忠心么?何不就借他之手,來個一箭雙雕?褐部一旦被滅,還有什么能礙到阿爹你的眼呢?”
慕容靈的這番話,讓慕容楓唇邊的笑意更濃。這女兒一旦出嫁,心總是向著夫君的。眼下女兒想要除掉白嶼箏的根本原因,便是她已清楚地知道,白嶼箏的存在已經威脅著大汗對她的寵愛。至于消滅褐部,助長白部的勢力,不過是她說服自己的幌子罷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果能除掉白嶼箏,又將此事嫁禍褐部。不但他的靈兒能重享榮寵,他也能得到褐部大片的土地和族人。可這樣又能如何,究根結底,他不過仍是忠心于那個年輕汗王的一只獵犬罷了。若當真如此行事,最后的結局,無非是將云胡的勢力再度擴大。
但是這些,并不是他慕容楓想要的東西!
他如猛獸窺視獵物一般緊盯不放的,與那個所謂“汗王”眼中的東西,如出一轍。這天下,從來都是勝王敗寇!
“阿爹?”見慕容楓但笑不語,慕容靈心下一沉,低低喚了他一聲,卻見慕容楓的臉色越發難看。
“可我倒聽聞,這宸妃來歷很不簡單!”慕容楓緩緩落座,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但見昏黃的燭火中,靈兒的臉神色難辨,只有一雙眼眸中那稍縱即逝的匆慌被他瞬間捕捉。
慕容靈干笑一聲,借以掩飾著內心的慌張:“不過是中原皇帝寵幸過的一個小小嬪妃罷了。以她的不潔之身來侍奉大汗,這對云胡本就是一種侮辱,這筆賬,大汗自然會記在心上,待日后跟中原皇帝細細算來!”
“可我瞧著大汗對她可上心的很!被雪狼選中的汗妃,靈兒你該知道,這在云胡意味著什么?況且數日前的那場雪災,大汗祈福祭天,不是將這個不潔不詳之身生生變作受云胡百姓膜拜的祥瑞之兆了么?”慕容楓有意將目光落定在慕容靈平坦的腹部:“身為云胡的可敦,不能為大汗傳宗接代,即便沒有那個女人,你被遺棄也是遲早的事!自己的無能,本就不該怪到別人頭上去!”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