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箏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失去知覺的,她只知道在黑暗覆蓋眼睫的那一刻,一個寬厚而有力的懷抱將她穩穩抱住。拓跋闌神情焦灼地仿佛在說些什么,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分辨,眼簾越來越沉,她希望自己就這樣沉睡,不再醒來……
桃音的死帶給嶼箏的打擊無疑是沉重的,若非拓跋闌有先見之明,一早便叫芷宛喚了容若前來,怕是她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入夜,拓跋闌焦灼地在帳中來回踱步,在容若的醫治下,嶼箏雖已無大礙,卻始終昏迷不醒。
慕容靈見到拓跋闌如此心神不寧,又一臉憔悴的模樣,忍不住上前低聲勸慰:“大汗,方才容若說宸妃已無大礙,想必是用了藥之后仍在昏睡。大汗已守了半日,不如先回王帳暫行歇息,這里由靈兒照料便是……”
“到底是誰?!”拓跋闌絲毫沒有理會慕容靈,而是不能抑制心中的怒火厲聲喝道:“到底是誰如此大膽,竟敢私自將消息傳到宸妃耳中?!”
但見莫那婁跪在一旁,看了看身側垂首不語的芷宛,小心翼翼地應道:“屬下已經將所有將士都召集在一處,讓芷宛姑娘一一辨認,可芷宛姑娘卻說并沒有先前來報信的那個小兵……”
拓跋闌看向芷宛,沉聲道:“你可瞧仔細了?事關重大,可有細細分辨?”
“回大汗!”芷宛微微抬起手,視線卻落在拓跋闌的登靴上:“奴婢當真仔細瞧過了,確實見到方才來報信的小兵。那人急匆匆地闖入帳來,和奴婢撞了個滿懷,奴婢端著燕窩粥,還因此燙到了手,那小兵的模樣,奴婢絕不會記錯……”
聽著芷宛的話,拓跋闌陷入了沉思。
“大汗,這丫頭的話未免太不可信!”一側的慕容靈忙道:“莫那婁已尋了眾人來,不過是個冒冒失失的小兵,怎能毫無蹤跡可尋?”慕容靈淡淡瞥了芷宛一眼道:“該不會是這丫頭自己照顧宸妃不周,引了宸妃出帳,才故意這般說的?”
芷宛趕忙搖頭:“可敦明鑒!絕非奴婢所為!”
一旁的蘭珠輕嘖了嘖嘴道:“誰又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桃音姑娘呢?”
“蘭珠姐姐此話何意?”芷宛茫然抬頭看向蘭珠,不明白她語所指。
“據我所知,桃音姑娘可是自幼就跟在宸妃身側,宸妃待她如親姐妹一般。況且,此番前往望月川之事,原本不是該你前去嗎?怎的又成了桃音姑娘呢?”蘭珠輕嗤一聲:“因為你忌恨桃音姑娘,所以才故意不讓她留在宸妃身側。只是你沒料到,此番他們會在望月川遇到狼群,桃音姑娘也因此香消玉殞……”
“夠了!”蘭珠尚未說完,便聽得一側的大汗厲喝一聲,她頓時低垂著頭,退到慕容靈身后,不敢再放肆。
只見拓跋闌緩緩踱了幾步道:“依我來看,蘭珠所不虛……”
聽聞此,蘭珠暗地里流露出一絲笑意,而芷宛皆是滿面不可置信地表情:“大汗!奴婢冤枉……”
拓跋闌緩緩擺擺手:“我的意思,不是肯定蘭珠的話,只是蘭珠這般一說,倒也叫我明白,膽敢有人違抗我的命令,私自闖入帳中向宸妃報信。他明知宸妃得知了桃音的消息,定會胎氣大動,傷及自身,卻還是不管不顧,甚至抗令而來!之后卻又神秘莫測地消失不見……由此可見,此事定是有人刻意為之。為的便是叫宸妃腹中胎兒不保!有人竟要密謀奪去本汗孩兒的性命!”
說話間,拓跋闌的視線佯作無意地冷冷掃過慕容靈的臉龐,只見慕容靈臉色雖有些蒼白,卻不見絲毫驚慌之意。
“此事本汗定要嚴查不殆!若是被我找到幕后黑手,絕不姑息!”拓跋闌冷冰冰地丟擲下這樣一句話,便看著眾人道:“都退下吧!”
說罷,便緩緩走到床榻前落座,朝著一側候命的容若道:“你且先侯在帳外……”
容若沒有做聲,只是垂首略施一禮,便緩緩退出了大帳。
慕容靈在蘭珠的攙扶下行出帳外,卻沒有回到自己帳中,而是朝著附近的一處樹林緩緩行去。已是入夜時分,盡管四周在火把的掩映下十分明澈,可越是近至樹林,光線也愈發的昏暗下來。那密林就像是暗夜里,大張著的野獸之口,等待著有人走近,然后將他吞噬……
蘭珠有些膽怯,不免輕聲提醒慕容靈道:“可敦……再往前……”
“怎么?”慕容靈側頭看向蘭珠,輕聲道:“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