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得屋中,遙羽便輕輕關上了屋門,急聲道:“這是怎么回事?蓉嬪將你從藥苑帶走后,許司膳便去求阮尚儀相助。我守在玲瓏閣前沒多久,竟然就瞧見皇上來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德公公又帶你往玉水閣去。可從玉水閣回了司藥處,你竟然就成了常在?你不覺得太蹊蹺了些嗎?”
見嶼箏沉默不語,仿佛是在思索著什么,遙羽急急上前,壓低了聲音道:“爺都已經將一切打點妥當,可眼下還怎么得了宮赦?若是爺做的一切被察覺,你可知道他會惹禍上身!”
嶼箏將入掖庭后摘下的海棠步搖和粉玉蝴蝶簪握在手中,這才直起身看向遙羽:“玉嬈姑娘,我知道你在意顧公子。所以請你轉告顧公子,不必再為我費心,即便是哥哥求他,也勿需再應,我是不會出宮的……”
聽到嶼箏說自己在意顧錦玉的話,遙羽的臉上不僅微微一紅。
在意……名動京城的花玉蕘對顧錦玉何止是在意那么簡單。如果僅僅是在意,她何必放著馨香樓舒坦的日子不過,卻要百般喬裝混跡在掖庭之中。倘若還在馨香樓,即便不能表明心跡,可能時常看見心愛之人,也是好的……
心念動了幾動,遙羽忽然貼近嶼箏身側,反手鎖住了她的咽喉。嶼箏只覺喉頭一緊,便喘不上氣來。遙羽的聲音繼而變得沉冷冰涼,微冷的氣息在耳畔輕吐:“白姑娘,我自是會將你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到爺那里。可是你記住了,如果爺因為你有什么閃失,我花玉蕘絕對!會要了你的命!”
說罷,遙羽手下一松,將嶼箏向前一推,自顧自地看著她急喘著厲咳了幾聲。嶼箏待氣喘的勻順了些,轉過身看向遙羽,但見她冷魅的臉上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殺意甚濃。然而嶼箏只是輕然一笑:“這才是我所知道的花玉蕘……馨香樓的玉嬈姑娘……”
話語落定,也不顧遙羽微微有些驚詫的目光,嶼箏便整了整衣衫朝著屋外行去。只留下遙羽一人在屋內發怔。遙羽覺得,僅僅就在一瞬間,嶼箏突然讓她覺得陌生。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的雙眸忽而變得安定灼然……
嶼箏走出屋外,徑直行到郁司藥身前,盈盈施了一禮道:“郁司藥救命之恩,嶼箏沒齒難忘……”
郁司藥的臉有幾分難看,無論怎么說,嶼箏現在也是常在,是主子的位份了。可當著司藥處這么多宮女的面,竟毫不顧忌地朝著自己行了一禮,倒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郁司藥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也許并不似看上去那般單純無知……
“箏常在重了……”郁司藥回應了一禮,略顯恭敬的神色算是給足了嶼箏面子。
看到嶼箏兩手空空地走出屋子,謹德有些詫異地迎上前去:“箏常在,可都打點好了?奴才怎么瞧著……”
嶼箏微微一笑:“都打點好了,煩請公公帶路吧……”
直到看著嶼箏的身影消失在尚宮局的宮門處,郁司藥才暗自嘆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說道:白嶼箏,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卻說嶼箏跟隨著謹德行至邀月軒,才發覺此處與尉香盈尉美人的逸和軒同出一處。尉香盈裊裊立于逸和軒的門前,看到嶼箏隨著謹德公公入了邀月軒,只沖著嶼箏淡淡一笑,算是先行見禮。
嶼箏當日聽穆心越說起過這位僅被封了美人的尉香盈,如今看到臉色略色蒼白,又有些瘦削的尉香盈倚在門邊,寒冷的冬日里,只著了一件靛青薄棉錦的宮裙,也多少猜得出她的處境。回應了尉香盈溫婉一笑,嶼箏皺著眉進入邀月軒,侍候的宮女便迎了上來。
“奴婢芷宛,見過箏常在……”行禮的宮女年紀尚小,眼神生怯,但禮數周到。
嶼箏微微一笑,便急忙道:“起身吧,不必多禮。蒙皇上恩典,你才喚我一聲常在,若不然,我亦是掖庭中的一個尋常宮女罷了……”
芷宛一驚,抬頭看向眼前這位箏常在。她雖是入宮不久,別的不知,可她唯獨知道的一點是,這各宮的嬪妃娘娘們,哪個不是卯足了勁地爭皇上寵愛,比母家榮耀。偏偏眼前這主子,竟毫不忌諱自己出自掖庭。
一側的謹德也覺得頗有不妥,輕咳了幾聲插話道:“這話日后箏常在還是莫說了吧!若是被皇上聽見,少不得要動了怒,既然成了小主,也不必再提起掖庭了……”
嶼箏聽到,微微欠身:“多謝德公公提點了……”
“箏常在這倒是重了……”謹德的臉上復又浮現一個笑意:“箏常在且先歇息片刻,嬤嬤隨后就到……”
“嬤嬤?”嶼箏有些納悶,不過一個常在而已,怎會有嬤嬤侍奉?
但見謹德狡詐一笑,連聲稱贊箏常在是有福之人:“這皇上今兒著封了小主為常在,也讓奴才順道吩咐內務府準備準備,掛了小主的牌子,這幾日便備著侍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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