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舊衰敗的廟門,她眉目一如往昔明艷嬌媚,甚至比當年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唇角含笑時,連眼眸都是瀲滟含水。
只不過,楚江淵心里卻宛如被利刃刺穿一般,剎那間鮮血淋漓。
她的眼神,再無當年含情,透著淡然的疏離,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陌生的熟人罷了。
楚江淵英俊清瘦的面龐上,一瞬間血色全部褪去,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扶著墻壁才能站穩。
他薄唇微微張了張,當初床上床下愛稱下意識的溢出:“寶貝……”
秦眠冷艷明媚的臉蛋上滿是冷淡疏離。
當年她聽到這個稱呼時,心里多么的甜,現在便覺得多么的諷刺。
如果真是他的寶貝,他如何舍得這么騙她。
她只是冷靜的看了楚江淵一眼后,便轉身進了菩薩殿內。
雖然經過修葺,這里寬敞了不少,但秦眠依舊很有熟悉感,她跪在蒲團之上,雙眸微閉。
對于廟外依舊站著的男人,恍若未覺。
楚江淵看著她纖細卻筆直的背影,忽然之間覺得整個人像是被一雙手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停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猝然驚醒,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心跳不受控的瘋狂跳動。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卻沒有半刻是離開秦眠身上的。
怎么會這樣呢?
明明……明明他們分開時,她還笑的甜甜的說要為他過生日。
一切恍若昨日,又隔山隔海。
不知何時。
他身邊站了一個年輕僧人:“阿彌陀佛,楚施主抄了這么多年的經書,便是為了秦女施主祈福嗎?”
楚江淵眼眸輕闔,眸光漆黑的看向僧人:“你認識她?”
說話時,嗓子已經從原本的低沉染上了濃重的沙啞意味。
年輕僧人悠悠嘆息了一聲:“大概六年前吧,這位女施主幾乎每天都會跪在菩薩面前。”
“畢竟我們這是月老廟,雖然來的香客不多,但大多數都是祈求姻緣的,像秦施主這般日日跪在菩薩面前的,倒是從未見過。”
年輕僧人忽然偏頭看向楚江淵,與他對視幾秒后,方繼續道:“忽然想起女施主第一次來的時候,在那棵槐樹下站了許久,久到被廟里灑掃的僧人誤以為要尋死。”
秦眠當初的表情,年輕僧人時至今日依舊記得。
而今想到楚江淵這五年來抄寫的經書,是為了這個女施主的話,大概也可以理解了。
他們之間,估計有一樁孽緣。
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可楚江淵整個人卻如墜深淵。
半個小時后。
秦眠從大殿走出來,本以為楚江淵會不死心的在外面等著,卻沒想到,哪里早就沒有了任何蹤跡。
她紅唇微微勾了勾,露出一個輕描淡寫的弧度:“真是……跑得夠快。”
本來她剛想起來要問楚江淵,昨天勾搭她家小湛湛的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話,讓他離遠一點。
現在倒是沒機會了。
不過,幸好沒機會。
最好永遠都別再見面了,免得她心煩。
秦眠想到楚江淵那副鬼樣子,平白有點心煩。
果然是越來越丑,越來越老了,她當初到底真是鬼迷心竅了,喜歡這男人什么。
天底下有那么多小鮮肉等著她寵幸呢,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這么一個老男人!
秦眠一邊鄙視當年的自己,一邊聘聘婷婷的往門外走去。
她姿態優雅,手里還捏著一把小團扇,慢悠悠的往古槐樹那邊走去。
千寶讓她來看看,當初她跟商珩的姻緣結有沒有被風吹下來。
卻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看到了兩個不該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的場景。
她下意識的停駐腳步,冷靜的眉眼一瞬間滑過慌亂之色。
雖然只有短短的半秒鐘,但是足夠驚起她的波瀾。
湛湛為什么笑的這么高興?
湛湛從小就很懂事,有時候秦眠都覺得自家兒子早熟的不像是小孩子,但是現在,他居然朝著楚江淵笑的那么……天真純粹。
這是……父子血脈的緣故嗎?
秦眠停駐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想要跑過去。
誰知剛邁開步子,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是旗袍,根本沒辦法跑。
她心里慌亂,卻還是故作冷靜,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楚江淵面前露出一丁點的情緒。
人有了情緒,就有了弱點,如果被楚江淵知道自己的弱點是湛湛,那他一定會搶回湛湛的。
楚江淵這個男人,如果真的瘋起來,那受到傷害的還是湛湛。
秦眠心口狂跳著,她抬步走過去,一邊喊道:“湛湛。”
秦湛是來找媽咪回家的,卻沒想到會在途中碰到這位送他玩具的叔叔,而且他看叔叔臉色很不對的坐在石凳上,猶豫過后,還是主動過來問了問。
此時聽到自家媽咪的聲音,立刻眼眸彎彎:“媽咪,我在這里!”
秦眠看著自家兒子一如既往的表情,這才松口氣,楚江淵應該沒有告訴他。
不過,今天早晨湛湛說的那個男人,應該確定是楚江淵了吧。
果然,等秦眠走到自家兒子面前時,便聽到秦湛介紹道:“媽咪,這位叔叔就是上午送湛湛禮物的漂亮叔叔。”
“叫什么叔叔,他的年紀都能給你當爺爺了。”秦眠語氣難得染上幾分不耐,楚江淵出現在兒子面前的頻率太高,秦眠絲毫不掩飾自己語調中的諷刺。
“爺爺?”
湛湛驚訝的眨了眨眼睛,眼神很是奇怪的看向這位英俊的叔叔,怎么看都不像是爺爺啊。
雖然年紀比媽咪看起來是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