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說:“既然鼻煙壺已經碎了,就不用再砸了。怎么是這幅表情?害怕?”
他的后半句是在對我說。
我慢慢搖頭,“不怕,我只恨他,太?哥哥,我能私?跟他待會嗎?我心里?怨,但不想?你看到我一臉怨氣難看的樣?。”
太?對我溫柔一笑,“當然可以,那孤在外面等你,待會你好了叫人就是。”
太?帶著獄卒退了出去,我避開地上的血污踱步到林重檀跟前,他仿佛已經注意不到其他人了,只目光怔怔地盯著手心。
“林重檀。”我喚他的名字。
他終于抬眸看我,面色如紙,唇泛青。
“事到如今,我想問你幾件事。”我深呼吸一口氣,“是你讓段心亭把我推入湖水里的,對不對?”
林重檀聽到我的話,視線轉到牢房外,我剛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聽到他嘶啞難聽的聲音,“對。”
我猛然看向他,牙齒不自覺地?顫。雖然我早知道是他讓段心亭殺了我,但到了今時今日,聽到他親口承認,我依舊控制不好自??的情緒。
“也是你殺了良吉?”我一字一句問。
林重檀盯著我,唇邊蕩出一抹笑,“是。”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做?一個林家二少爺的身份?那么重要嗎?”我好像哭了。
他卻低笑出聲,“重要啊,像你這樣的人憑什么擁?好的出身,只要?你在,我永遠都是林家的假少爺。說實話,從你??到林家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該怎么不動神色地殺了你。我本??想讓太?殺了你的,可他居然只是把你關在箱?里,那我沒辦法了,我只好換個人。但段心亭是個不堪用的,在你死前跟你廢話那么??。
說實話,你死后我真的覺得可惜,畢竟像你這么好睡的人不??。誰知道你居然還能變成九皇?,那我只好再接近你一次。哄你、騙你,讓你主動躺在我身?。你信我愛你,這樣你就不會向我報仇,說不定我還能得到更??。只是沒想到你這一世變聰?了。”
我死死咬住牙,好半天才說:“既然如此,你何必寧可廢了手要去護鼻煙壺的東??”
林重檀笑意漸漸消失。
我擦掉臉上的淚水,替他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你真的對林春笛動情了,你愛上那個傻乎乎信你愛你的林春笛。”
他聽到我的話,神色劇變,我看懂他眼神里的不可置信。
我一字一句地說:“林春笛愛??你,他到死前還愛你,他?淹死前還想抓住你送的印章,可你殺了他。即使你不給幫他寫詩?,即使你占了他的林家二少爺身份,他也會愛上你。你說,世上怎么會?這么蠢的人?不??還好,世上再無林春笛。”
林重檀面色變得慘白,他?砸碎手骨的右手很輕微地動了一?,但也只能輕微一動,他喃喃道:“不……不是……”
我已經平復好心情后,揚聲喊人。太?和獄卒重新走????,我看著獄卒,“不是說還?其他刑罰嗎?一并上了吧。”
太?聽到我的話,眸光一閃,隨后走到我身邊,輕輕攬住我的肩膀,“弟弟心里的惡氣看??還沒能好好地出。”他對獄卒說,“上烙刑。”
烙刑,以燒紅的鐵具印在犯人身上。
獄卒??鐵具燒好,又??地上的林重檀拖起,重新正面綁在鐵架上。他??扯開林重檀的衣襟,正要??鐵具印上去,我突然開口。
“等等。”我說,“我想自????。”
太?的手在我肩膀處拍了拍,溫聲說:“何必自????,小心燙傷手。”
我扭頭看向太?,“我不自????,心里的恨抒發不出。”
“那弟弟小心手。”太?要獄卒好好指導我。
我在獄卒的指導?抓好鐵具,鐵具的另外一頭?燒得通紅。林重檀?綁在鐵架上,看上去隨時都要暈??去,但他卻在此時盯著我。
我迎著他的目光,??鐵具印于他胸膛。
滋滋的皮膚燙傷聲響起,林重檀不發一,可唇角卻滲出血。他死死地望著我,我忍住顫抖,在心里默數,等到鐵具紅色漸褪,我??鐵具松開。
林重檀胸膛出?一個焦黑色的“奴”字。
我退后一步,手里的鐵具也砸在地上。林重檀微微分開唇,像是想說什么,而?一瞬,他就吐出一口血。
不對,不是一口血,他吐了好??血。
遠處似乎還?其他犯人受刑,天牢的哀鳴聲構成人?煉獄。
世上再也沒?芝蘭玉樹的林重檀。
林重檀,三歲識千字,五歲能作詩,十三歲不到就?秀才之名傍身。他師從當代大儒道清先生,以姑蘇之驕入太學,一曲《?王頌》琴音動天?,三箭羽翎箭攻敗北國使臣。教授一朝三帝的苦素大師為他主持及冠禮,虛歲二十連中三元,狀元及第,白馬游街,成為京城無數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仔細算算,他今年才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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