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列的名字,令周圍小國聞風喪膽,蓋因他在今年滅了高句麗,將高句麗王的頭砍了下來,泄憤似的掛在城墻好些天,又轉而將矛頭對準了鮮卑。
剛是真的剛,虎也是真的虎。
衛澧覺得奇怪,難道他重活一世,連事情發展的軌跡都變了?
但甭管這些了,距離他老丈人上輩子死去只有不到半個月,還是保他老丈人命要緊。
但就他現在這個小體格子來說,不勤加操練,實在有點兒費勁。
雖然趙星列篤定自己這輩子的結局不會像上輩子一樣,但日期逼近,他還是覺得煩躁不安。
關鍵一想到女兒上輩子的結局,就心痛不已。
可惜離得遠,他恨得想把趙星陣打一頓都做不到,只能背著手,繞著營地轉圈來緩解心中煩躁。
領導要散步,屬下就算再困也得陪著。
謝將軍,也就是謝青郁的父親,打著哈欠,跟在趙星列身后,頭都快點到地上了。
他是個儒將,身體抗不抗造另說,一般情況下,他作息是很規律的。
靶場隱蔽的角落里,少年握著一張弓,錚地一下,箭射出五丈遠,正中紅心。
他穿著普通士卒的衣裳,如他們一樣把頭發挽起,雖年幼,卻有十足的氣魄。
謝將軍見皇帝對那個少年有意思,剛要上前把他叫過來,被趙星列抓了回來,示意他噤聲。
趙星列側了側身子,將自己隱匿起來,瞇起眼睛看衛澧。
衛澧從地上的箭簍又抽出一支箭,熟練地搭弓,又噌一聲射出去。
他皺了皺眉頭,果然,身體變小了,力氣就是不如成年時候。
趙星列又站在角落看了一會兒,眼見著那個少年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眼神越發兇狠,好像不知疲倦一樣射完一簍又去拔下來繼續重復動作,他摸了摸下巴,不錯不錯。
“小子叫什么?”他上前,一掌拍在了衛澧肩上,笑吟吟的一點架子沒有。
衛澧身體僵硬了,他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這么僵硬過。
這種僵硬來自于一個女婿對老丈人的恐懼,是天生的。
他默念,不能丟人不能丟人不能丟人,然后緩緩把身體轉過來,單膝跪下,低頭道,“陛下。”
趙星列察覺到這個孩子的僵硬了,只當他是見到了皇帝的緊張。
嘿呀,他有那么讓人害怕嗎?他明明很和善仁慈的。
他故而柔和地用寬厚的手掌拍了拍衛澧的肩膀,“站起來吧。”
瞧這孩子嚇得,都不敢看他。
趙星列繼而雙手照著衛澧的肩膀手臂,捏了捏他的骨架,像個親切長輩似的夸贊,“不錯,很結實,長得很好。”
衛澧頭皮發麻,頭發都快炸開了。
因為做賊,所以心虛。
他要知道自己是他上輩子的女婿,這手就該不是這么個勁兒了,估摸著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謝……謝陛下夸獎……”衛澧結結巴巴道。
趙星列又親切地攬著他的肩膀,問他姓甚名誰,年齡幾何,家住何處。
這小子,他真是莫名的親切喜歡。
但是趙星列這個人記性不太好,問了也記不住,干脆也不記了,一直小子小子的叫他。
反倒顯得很親昵,眾人因此對衛澧另眼相看。
英雄不問出處,說不定這就得了陛下青眼,將來尚了公主成為駙馬呢。
不過還得觀察觀察。
之前謝家的小郎君謝青郁頗得圣心,但如今失寵了,陛下都不愿意召見,也不知這小子能風光幾時。
衛澧跟隨著他老丈人,緊張之余,倒是方便他行事,杜絕了一切危害他老丈人生命健康安全的可能。
他老丈人也教了他不少東西。
及至與鮮卑一戰結束,趙星列憑借著上輩子的記憶,俘虜了鮮卑王,置換了城池牛羊。
趙星列沒想到衛澧年紀小小,膽子倒是很大。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硬生生闖過重圍,來到他身邊,隱隱帶著一種保衛的姿態。
他越發覺得這個孩子像他了,跟他小時候一樣有魄力。
這要是他兒子就好了,趙星列忍不住感嘆。
聽說這孩子沒爹沒娘,趙星列覺得這孩子可不就是上天給他安排好的嘛。
宜寧的身體并不適合再生孩子了,阿妉連一刻板凳都坐不住,這孩子偏巧合適的年紀合適的時間出現,正對他脾氣。
若好好培養,指不定能接他衣缽。
“你愿不愿意改個姓啊?”趙星列旁敲側擊問他。
反正這孩子沒爹沒娘,姓氏也是隨口取的,改了沒什么影響,也沒對不起他家老祖宗。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連諸位親信都愣了許久,陛下這意思是要將孩子收為義子?
那身份可就了不得了,雖不能承襲大統,將來卻也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過一個孤兒,走了什么狗屎運?
衛澧嚇壞了,他自然聽出趙星列話中的意思。
他哪能給趙星列當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