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圖書館剛剛竣工,占地面積三千多平,樓高五層,藏書逾百萬冊,是慈善企業家衛先生捐贈的,鑒于他那個中考四百分的兒子也在一中讀書,懂的都懂。
校長站在圖書館前,慢吞吞宣布剪裁儀式正式結束,同時叮囑大家要愛護新圖書館。
趙羲姮站得頭暈眼花,表情緊繃著,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皮膚顯出幾乎透明的白亮。
整個儀式下來,她就記住兩句話。
圖書館書很多,可以隨便借。
三樓四樓是自習室,可以自習。
一中不允許學生走讀,就算你家就在學校門口,也得住宿,這很大程度遏制了一中附近的房價。
但是學校食堂飯菜并不怎么樣,更多學生中午和晚上還是會去學校附近的小吃街打掃點兒吃食。
校長一開始嚴厲制止這種行為,但有一次嘗了一口食堂飯菜,就開始默許這種行為了,只是聯系衛生局多抽查一中附近餐館衛生情況。
趙羲姮中暑,難受的吃不進去飯,她趴在三樓的欄桿上,看著烏泱泱的人往外涌。
忽然在一群黑色的腦袋中,冒出一抹扎眼的綠色,他像是一枚同極的磁鐵,一涌進去,周圍的人紛紛自動散開,離他老遠,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空白的圈。
她使勁兒看了看,的確是個綠頭發,不是把綠色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了。
……好大的膽子。
一中對學生儀容儀表查得嚴,天生栗色頭發都得染黑,這到底是個什么皇族開了svip?
白桃和陳若楠手挽手,三步兩步跨上來。
陳若楠給了趙羲姮一瓶桃子味兒的元氣森林,“特意給你買的。”
她順著趙羲姮的目光看過去,“呦~”
“你認識啊?”趙羲姮擰開瓶蓋,伴隨著撲哧一聲鉆出一股清新的桃子味兒,中暑的眩暈果然好多了。
白桃指指旁邊的圖書館,“皇族他老子捐的,衛澧,跟咱們一樣,高二的,就是沒來上過幾天學。”
趙羲姮了然,把目光收回來。
她眼前還晃著一片扎眼的綠影,閉了閉眼睛才算好些。
謝謝皇族,圖書館還挺好的。
衛澧單肩勾著只包,肩膀耷拉著,雙手插在褲兜里。
藍白色的校服也沒好好穿,敞開了懷,露出里頭黑色t恤。
他一頭草綠色的半長狼尾發因為太熱用小皮筋綁了一半,捆在腦袋后面,扎不上的兩縷碎劉海,有些凌亂翹在兩側,下巴尖削。
側面露出打著一二三四五六個的耳釘,在陽光下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周圍人自動避開他,他半闔著狹長的眼睛,嘴角帶著譏諷的弧度,跟個大爺似的往前走,輕慢桀驁的誰也不看。
趙羲姮管這種叫中二病晚期,沒救了。
一中抓效率,很少用時間堆成績,早七點上課,晚四點放學,有條不紊。
至于有些人課后學不學全看自己,家教找不找也看個人。
新圖書館管第一天投入使用,人不少。
趙羲姮去的時候還好,占到了一個靠窗的單人座位。
因為缺少管制,有些烏糟糟的,充斥著背書聲、朗誦聲、書寫聲和嚼零食聲。
還有各種食物氣味兒。
趙羲姮皺著眉頭,低頭將五三掏出來,又翻找鉛筆橡皮。
樓層忽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的安靜。
“繼續啊,別停。”沙啞的聲音帶著一股輕狂勁兒,換旁人早挨打了,但圖書館還是鴉雀無聲。
接著是一陣椅子拖拉的聲音。
人最后停在了趙羲姮面前,他身上一股清冷的松香冷雪的味道,怪好聞的。
衛澧彎腰,耳朵上一串耳鏈作響,“小同學,借根皮套。”
他半長的頭發散著,劉海扎在眼皮上,不太舒服,之前的皮套崩斷了。
趙羲姮抬頭,被耀眼的綠晃了一下,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
全校就一人染發了,還能是誰?
她摁了摁眼睛,才覺得好受一些,不再看他,把手腕上備用的皮套擼下來遞給他,然后繼續翻找練習冊。
衛澧看著她,頭發又長又黑,跟海藻似的,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鼻子翹翹的,嘴唇紅紅的,小妞兒怪靚的,又乖又漂亮。
他有凳子不坐,順勢坐在她桌上,輕佻問道,“早戀么,小同學?”
他這人天生沒長良心,就想耽誤人家好學生學習。
他爸捐圖書館,把他送一中來,還想指望他好好學習?
想屁吃,他就不學習,染頭抽煙喝酒打架逃課、紋身扎耳洞頂撞老師齊活了,現在就差個早戀了。
嚴格來說也不算早戀,他上學晚,今年都十八了,但沒出高中大家都叫早戀。
過兩個月他把人往他爸面前一帶,最好還能整出來個孫子,氣死那老東西。
趙羲姮把五三闔上,安靜沉默了一會兒,在說臟話和做淑女之間掙扎抉擇,最后取了個中間值,用了一個不算臟話的臟話,“早你個頭。”
她早戀也不跟這樣的人早戀。
衛澧跟那有病似的,竟然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