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的看那雙手,很漂亮,修長,如青竹節一般的指,她最喜歡看他寫字,一筆一劃,行云流水一般的大氣……這樣的手,不該用來握鋤頭……可是也不會屬于她。
佛說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她的愛是別離,她的愛是求不得。
“景銘,你決定了嗎?”她不想哭,可眼睛里的淚水太重了,她只是一個女人,她背不起這重量。
他抬起頭,看她淚如雨下。
彼此都在腦中刻下這最后的印。
“分手吧。”她說。
出了醫院,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著,聽不到周圍的一切,看不到周圍的一切,她只知道她要去找顏華陽,她要為史景銘做最后一件事,如果他們的愛情注定要被埋葬,就用金錢來葬吧。
“我要見他……”她在前臺這么說道。
“誰……”
“顏華陽……”
“請問您預約了嗎?”
“沒有……”
“那對不起……”
“你打電話給他秘書,說我是崔細云……”
“對不起……”
“你就打一下……”
“對不起……”
為什么這么一個忙都不幫她,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這么對她,細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真的控制不住。“你打一下行不行……”她一手拍在前臺大聲吼道:“你動動手指又怎么樣,如果我帶了手機,用得著你嗎,他逼我,常翊東逼我,老天逼我,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不能幫幫我……”
“保安……這兒有一個瘋子,保安……”
細云諷刺的看著她,想想,如果是以前,她會怎么做。
“我說最后一遍……”她森寒的視線一直瞪著服務臺。“打電話給顏華陽的秘書,或者打這幾個數字給顏華陽,告訴她說崔細云要見他,如果你不打,我保證,一個小時后,你回家吃自己,如果是我錯,把我腦袋給你當球踢……”
那人看了她一會,默默拿起了電話,一分鐘之后,半是害怕半是疑惑的恭送她進入專用電梯。
他正在講一個國際長途,流利的法語,微翹著唇角,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珍珠一般,棱角分明的臉,舉手投足皆是優雅和尊貴,他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教會他成為一個會殺人的紳士。
細云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他的模樣,這般的迷人。如今再看著他的臉,卻只覺悵然,蠢笨的她怎么能想到,漂亮的表象下面,住著一只噬血的獅子。
所以她成了他的獵物。
他掛斷電話,似乎對她的目光感到不解。“細云,你在看什么……”
她收回視線。“今天發生了什么事,你很清楚吧。”
顏華陽攤了攤手,端起面前的咖啡輕啜了一口。“繼續……”
“如果你不知道,我不介意再重復一次,就在剛才,史景銘和我……分手了……”始終還是遲疑了一下,那兩個字,看似簡單,可最是沉重。
“你舍不得。”顏華陽的握著杯子的手一緊,細云丁點的變化都逃不開他的眼睛,其實倒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她真的舍得了,他倒還要懷疑了,只是看著她空洞的眼睛,死灰一般的模樣,仍然覺得不舒服,一個沒有了靈魂的漂亮娃娃,他可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猜崔細云來找他是為了錢,他了解崔細云,她怕是要為了那個男人做最后一件事,她就是這么傻,這么倔,成全了別人來讓自己痛苦。
細云,對我,你也會像對他那樣嗎?他忽然這么問自己,卻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你來找我什么事……”
細云一下站起來,她來是有事,就為了一件事。
“電視里的棒打鴛鴦,可都是會給錢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仰靠在椅背上,漂亮的眼睛瞇起來,便仿佛淺淺的陰影投在臉上,頓時生出一股晦暗不明的感覺。
“是喜歡這么演沒錯。”聲音沒有任何情緒。
“所以你要給他錢……”
“那結局呢……”
“結局是他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