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港繁忙不休,待看著手下搬了各種的禮品上了船,王對馮京、范純仁拱了拱手:“二位兄長一路順風,后會有期。”
跟在王身邊的歐陽發和長柏,也是隨著一同行禮告別。
馮京笑著還禮:“子跟堯夫不用兩月便能相見,咱們怕是遠了啊。”
“不過三兩年,你我二人便可在京城再會,多往來書信便是。”王笑著擺手,“走了。”
看著王等人遠去的身影,馮京笑道:“堯夫啊,其實你在這里參加一下子成婚也是好的。到時他去杭州赴任,你回家,又是同路。”
“他上任不是也要帶著妻子么,都一樣。小弟現在是歸心似箭,實在留不住了。”
就在兩人說笑間,已是不見了王等人的蹤影。
盛長柏說道:“家里已經備好了酒菜,姐夫今晚就在家中住下?”
“也好。”王從善如流。
當即便跟家里過來的人交代了一下,又把行李都讓他們拿回去,便上了馬車往揚州城過去。
“官人,長柏他們想是也該回來了吧?”
盛纮看著書,眼都不抬:“再有一時半刻吧。”
“你說長柏從小就在咱們身邊,什么時候離開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他在汴京過的好不好。”
聞聽此,盛纮不由得哼了一聲:“跟著子還能差了去?不是都來信說了,這一個多月,見了朝堂諸公,也跟有名號的士子吃過酒。不是還來信說,跟著王一起偶遇了汝南郡王嘛?隔三差五的就去一趟樊樓,我都沒去過幾次。”
沒甚意思,在那擺弄著珠寶首飾的王氏笑了起來:“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還不是你怕你的寶貝女婿不認賬,派了長柏去守著,現在反倒跟長柏置氣,真是好沒道理。”
“說了多少回了?讓長柏去汴京,是去漲漲見識,也跟著學習學習。子來往的,那可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你以為誰都有這份機緣?”
盛纮咳了一聲,不滿的看著王氏。
王氏才不搭理盛纮的小傲嬌呢,轉而說道:“王是不是對我們王家,還有康家有意見啊?我娘,我大哥,還有我姐姐,可是都來信了,說王不懂禮數,既去了京城,也不上門拜見。還說了長柏的不是,也不上門去走動。長柏我是知道的,若是沒有旁人嚼舌,定是禮數周到。”
“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盛纮不禁搖頭嘆氣,“長柏來信都說的清楚,子初到京城就下了帖子,但是王、康兩家都沒有表示,這不是瞧不上子么?你不知道子多大的名聲?結果他們就干出了這種事兒。等到子省試奪魁,又派了府上下人來下帖子,什么意思?
我早就與你說過,子不是任人拿捏的。他十四歲掌家,那時候就敢掄刀子要人性命,現在又是好大名聲,焉能受此羞辱?他們倒是有臉寫信過來要說法?
我說實話你別怪罪,你們王家自從岳父大人走了以后,是愈發敗落了。若非靠著岳父大人故舊照拂,又如何在京城立足?子雖然出身不顯,然則上京之時,已是歐陽公弟子,書法聞名天下,詩詞更是為市井稚童傳唱。如此人杰,他們如何輕慢?”
“你有沒有良心?我王家幫了你盛家多少?啊?現在倒是說起了王家的不是。”
這就是盛纮為什么要嘆氣了,因為一說起王家,王氏總不免要說起這一套。他倒是有些羨慕王了,有才華就是無所畏懼。
到現在為止,他真正幫助王的微乎其微,無外乎就是使了錢給王壯了壯名聲,這都是王自己可以解決的。真正實質性、關鍵性的幫助,他是一點兒都沒幫到的,全都是王自己闖出來的局面。
反而是王幫了他不少,畢竟王的字很受追捧,他拿了王的字去搞關系,還是很受歡迎的。尤其經歷了樊樓之事以后,王手書的價格更高許多,現在成了狀元,前途一片光明,價格還要再漲三籌。
說不好聽的,單就是王的字,他拿出去行賄都沒問題。因為是真的有人接盤,而他又是王的老丈人,收到王手書的人是怎么處理,跟他可沒關系,他只是讓女婿寫了幾幅字,送給朋友鑒賞而已,端是安全……
再一想到他當年的諸多不易,盛纮又是搖頭嘆氣:“我確實受了王家的恩惠,但咱們說的是子,他受王家還有康家什么恩惠了?不是有個長輩的名份,就能擺架子的。王是個有能為的,若是不行差踏錯,也不用以后,現在我這個岳父都要他關照一二,何況以后呢?
今日王家、康家折辱子,他日未必沒有求到子之時,彼時如何見面說話?況且子素有變法之志,他日子掛相,大宋積弊已久,反正子無親無故,彼時他若是來一出大義滅親立威、立身,你說他滅誰?換了你是子,你滅誰?”
聽了盛纮的話,王氏被嚇的一個激靈,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王家怕是好不了。
她連連搖頭:“以后怎么樣,那誰說的準?官人貫會唬人。”
盛纮當然是了解王氏的,他當然也是存心嚇唬人的,略一看便知道王氏是被嚇住了,轉而一臉關切的說道:“為夫確是在嚇娘子,然則子絕非常人,他若是存心與王、康兩家為難,這兩家也不會好過。娘子啊,你要明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是我盛家人,什么事情要為盛家考慮。在王家,你是外人。
不是我說的,是他們就不會拿你當自己人。我知娘子最是誠摯,只要對人好,就要掏心掏肺。但是也要注意分寸,別被人騙了還不自知。
就說子之事,他是咱們家的女婿,卻不是王家的女婿。我盛家與王家走的近,子與我盛家走的近,卻不是子要與王家走的近。你為了王家,對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為難的也是華兒。你要明白,從來都不是子求著咱們家。
就算你不想華兒,難道還不想長柏嗎?他日長柏成年,不論是否中進士做官,最大的靠山就是子。咱們家的富貴,你在娘家的面子,在你那些好姐妹面前的風光,以后都要看子做的如何。娘子啊,你還想不明白嗎?”
“我就如此不明事理?”
“那就好啊。”
“一會兒可得把華蘭看住了,不出幾日就要成親了,也不差那幾天。”
“小女兒思念情郎,左右不過見見面,話都沒有一句,管那許多做甚。”
“那也要管,華兒太沒出息。王又是個有能為的,以后定然要受許多委屈。”
王氏轉移話題說起了女兒的事,盛纮也便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有些時候躲在后宅里,對外面的情況不了解,或者沒有準確的概念。盛纮同她講一講,她也就清楚了。至于盛纮說的那些事情,她肯定還是不信的。
畢竟人要是那么容易聽進去別人的規勸,也就不是人了。
當然王氏對于王總體而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王確實很給她漲臉面。遠的不說,就在這盛家后宅之中,這一年來她是徹底的壓住了林噙霜那個小賤人。
只是涉及到了王家,她就難免不高興了……
看著盛纮熱情的笑臉,王笑著拱了拱手:“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除了正式的成親,所有的結婚程序都已經走完,長柏都叫他做姐夫了,他自然也要叫盛纮做岳父的。
邊上的歐陽發也跟著行禮,笑道:“歐陽發拜見盛伯父,多有叨擾,勿怪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