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在這時候,相對來說是比較亂套的,畢竟牽扯到回歸的問題。亂七八糟的事兒,很有一堆。不過與之相對的,發展確實很好。這時候正是香港的輝煌時代,經歷過八七年的股災,恢復過來以后,香港的經濟攀升。
一定程度上,這快速的發展,也掩蓋了、削弱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使得社會穩定并沒有出現什么動蕩,普通人民生活似乎也沒受到什么影響。
對香港,王真的很熟,畢竟他曾數次站在這里的巔峰,還是以不同的身份。或是流氓,或是商人,或是商人加流氓,也或是港警,想當年他也是警隊一哥,華人領袖來著。
縱然他千多年的悠長生命,香港也占了他生命的十分之一。對比一下,他現實世界的生活,也不過才占了三十多分之一而已。如此,也便明白王同香港的感情深厚。
半島酒店是香港最悠久的高端酒店,世界范圍內也能說個‘之一’。
一輛出租車停在酒店的門口,王從后座下來,跺了跺腳……
天氣是很熱的,他沒有穿著西裝外套,只是一件白襯衫,還是照舊的挽起著袖子,系著一條刺繡的案花領帶。下身則是穿著西褲,踩著皮鞋,正常裝扮,沒甚稀奇。
不要王動手,便有人幫著在車上拿行李,一路進去辦理了入住以后,他便下去到了餐廳,點了一桌子的菜。
“蓓蒂是吧?就要這些,催一下菜,快點兒上來。”
王坐在那里,扯松了一些領帶,對著面前的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女人友好微笑。
蓓蒂,或者說雪芝,她在這里,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穿著看起來很正經,但十分的不商務。偏要挽起袖子來,松開領帶,解著最上面的扣,松松垮垮的,看著一下就帶了一股自然的痞氣。明明一個人,還偏要點一桌子的菜。
她知道這人是上海來的,很多人過來,都是要正經一下的。做什么都很小心,是不想被人瞧出笑話來。畢竟這個年代,能夠出來也是不那么容易的。但面前的這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當然,留給她的卻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王先生,您還有朋友過來嗎?”
“說過了的,就我一個人,只是我這個人胃口比較好。浪費可恥,我是知道的。另外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嫌棄。我得解釋一下,我雖然算是內地先富起來的人,但也還沒有到暴發戶的程度。
不過是胃口比較好,平常就喜歡吃,又是第一次來香港,還是這么有名的酒店,我想這里的菜品應該不會太差,就多點一些,嘗嘗味道。”
“王先生,您誤會了,我……”
王笑呵呵的搖頭:“不用說假話,我也沒說要去投訴你,不必緊張。去下單吧,給我催催菜,真餓了。”
“您廣東話說的真好。”
“謝謝,聽你說話,應該是上海人吧?”
本來要走的蓓蒂愣了一下,回身奇道:“別人都說我的廣東話不錯的。”
“誰會當面說你還不足呢?不過我確定一點,說你漂亮的話一定都是真的。”王對她挑了下眉。
蓓蒂掩嘴笑道:“謝謝,我去下單。”
說罷,她便款款離開。
王點了支煙,撐著下巴看著她的背影……
說起來,那也是一段遙遠的過去了。時常的,就會在一些新的世界,遇到好久不見的舊人。幸虧他王某人鐵血冰心,回憶當真是捅刺心臟的放血的快刀。
上菜很快,蓓蒂也沒有遠離,她就在遠處站著,看著王在那里大吃大喝。她很驚奇的發現,王吃飯的樣子很自然,雖然手都用上了,但是絕對不粗曠,反而還能感受到三分優雅。
直到王吃完了飯,她上前去倒茶水:“王先生確實好胃口,怎么樣,香港這邊的口味還習慣吧?”
“還好。”王點著頭,轉而問道,“你來這邊多久了?”
“十多年了,在這也有三年了。”
“我對香港不熟,你幾點下班?不介意的話,帶我在這邊走一走,吃一些小吃?”
她猶豫了一下:“今天下班早,六點半吧。”
王含笑點頭:“好,我在門口等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蓓蒂微笑,轉身又走到了一邊。
抽過一支煙,喝過一壺茶,王晃晃悠悠的離開,去到外面遛彎。他也許久沒來香港,溜達溜達也是好的。
蓓蒂看著王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吃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到六點半也并沒有多久。
蓓蒂很準時,正如下班的人很難愿意在公司多呆一秒。
她已經換了服務員的包臀制服,著一襲碎花長裙。找到了在門口蹲著抽煙的王,她笑道:“久等了吧,王先生。”
“我也是剛在海邊回來,走吧,聽你指揮。”
“那先去吃飯吧,銅鑼灣那邊比較熱鬧,去那邊看看?”
王含笑點頭:“聽你指揮。”
銅鑼灣是有扛把子的,但這里終究不是古惑仔的世界。雖然繁華的街道上難免有些流里流氣的人,卻是沒有一大幫人在這里干架搶地盤的。
買了不少的小吃,還弄了幾瓶冰啤酒,兩人在一家路邊的排擋坐下,對付著滿滿一桌子的各種美食。
蓓蒂說:“跟你一起吃飯的人,一定很幸福。”
王挑了挑眉:“你幸福嗎?”
“當然幸福。”愣了一下,蓓蒂點頭笑道,”能一起吃到想吃的東西,又不用擔心浪費,誰會不幸福呢?其實這些東西,我也想吃很久了。只是我平常沒時間,有時間了自己一個人也總是想好好休息,不愿走動。敬你一杯,王先生,謝謝你。”
“小時候都說我是飯桶,沒想到有一天也能讓人說是給人幸福,我也要謝謝你的。”王笑著舉起酒杯,同她喝了一個。
閑聊兩句,蓓蒂問道:“王先生在上海是做什么生意的?”
“反正時間很多,我可以從頭給你講一講。”
“愿聞其詳。”
王實話實說,從怎么到的上海說起,又是怎么開始做調料的,及至弄了一攤子,想要開建服裝廠,一直說到了現在。
蓓蒂也沒想到,竟然不用她問東問西,王自己就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她驚訝的說道:“所以你只用了四個月,就賺了上百萬?”
“差不多,但是也還欠銀行幾十萬,你看我現在住著半島酒店,這么胡吃海喝,但我手里的錢其實并不多。我這也是趕上了好時候,老大不小的,沒有父母,也沒有老婆孩子,在老家又沒什么好工作,飯能吃飽,可是吃不好。我也沒想到,家里的一些調料方子,能賺那么多的錢。”
“那你來香港是……”
“有人跟我說,外資有好政策,少繳稅、多貸款。我那場子,肯定是沒有人給我投資的。就算是有,也是圖謀我的燒烤料。所以我就來這邊看看,在這邊開一個公司,賺一些錢,回過頭去投資我在上海的工廠,那不是就成了港資?里外里還都是我的公司。”
……蓓蒂說:“好主意。”
她還能怎么說呢……
“王先生打算在這邊做什么生意?還是賣燒烤料?這邊人的口味也不知道習不習慣。”
“我還有涼茶方子,口感更好,調理的效果也更好。都可以做做,大錢賺不到,小錢應該沒什么問題。”
蓓蒂搖了搖頭:“王先生,我說句掃興的話,你的燒烤料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那樣好,肯定被有心人惦記的,你的涼茶方子也一樣。內地可能差一些,在這邊可是真有黑社會的,你看那些人。”
看著遠處幾個流里流氣聚在一起,紋龍畫虎的小流氓,她說道,“他們就是黑社會的馬仔,還不是真正社團的人。只是跟著一個小頭目,給更高級的頭目做事。你沒背景,沒有人,做的又是這種最基礎的生意。看到你那么賺錢,難保不會動一些心思。”
“可能接觸的比較短,你對我不太了解,以后你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