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容見沈茉云對陸選侍夸了這么一句,竟是就打算將顧美人的事情放一邊去,不由得急了:“娘娘,顧美人在皇上面前搬弄事非,您不理理嗎?”
沈茉云嘴角挑起一縷笑意,卻是帶了幾分冰冷,她說道:“急什么?待皇上過來長樂宮時,尋個機會解釋清楚就是了。”
剪容眉頭一皺,顯得憂慮:“皇上已是先入為主聽了顧氏的話,只怕娘娘解釋再多,皇上心中還是有想法的。”
沈茉云頷首:“我知道,所以要見過皇上,才能探知到他的反應。”
剪容知道沈茉云一直極有主意,既然說出了這話,那就說明她心中已有計劃,于是閉嘴退到一邊,不再多。
沈茉云則是低下頭,繼續看起帳冊。
兩日后,宇文熙翻了長樂宮的牌子,一方面是想問寶兒的婚事準備得如何,另一方面也是想找淑妃說說話。
事關親生女兒的婚禮,沈茉云肯定是事事小心細致,親力親為。倒是宇文熙聽完她的匯報,不免有幾分心疼,道:“一些小事,你吩咐一聲兒,讓下邊的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事事躬親?看把你累成什么樣子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沈茉云接過紅汐遞過來的茶盞抿了一口,待潤了潤干渴的喉嚨后,才緩緩道:“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自是希望她的婚禮可以十全十美,累一點又算了什么?”一頓,卻是提起了另一件她略為擔心的事,“皇上,按大齊的貫例,公主的食邑一向只有五百戶,可是寶兒的食邑卻是加到了一千戶。說出去,大臣們會有意見吧?”
宇文熙不甚在意地說:“寶兒是朕的長女,如今她出嫁,朕不過是給她多加了一些食邑而已,又不是按著長公主的例來給她置辦嫁妝,有何不妥?你放心就是了,不會有事的。”
得到皇帝的親口保證,沈茉云就放心了,笑道:“寶兒亦是您的親閨女,既然您都這樣說,那我就可以省下一個‘謝’字了。”
宇文熙說道:“這有什么?若不是想著御史會來參奏一本,朕早就想給寶兒的嫁妝翻倍了,可惜!”
沒辦法,遇到耿直的御史,這事兒他還真會辦出來,搬出一大堆條例前史來說教,吵得人頭都大了,偏偏還不能砍,不能捏,只能忍。
沈茉云笑了一下,道:“這樣就很好了,您是真疼她,寶兒那丫頭心里也是清楚的。”
就著婚禮的事兒,兩人又閑說了一會兒,忽然間,沈茉云不經意地提了一句:“陸太妃的病拖了一年,太醫說,怕是這兩天的事兒。定王世子早年訂下的婚事,可是要跟著延遲?”
宇文熙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定王世子要守孝三年,婚事只能往后推了。改天你讓定王妃過來長樂宮一趟,好讓她心里有個底。”
沈茉云痛快地應了下來:“行,我曉得的。”一頓,“其實晚些時日也好,跟世子訂親的那位姑娘,今年剛過十三,還是個小姑娘呢,因為她的父親一直外放為官,所以從小就跟著家長在外面不斷奔波,性格很有幾分潑辣。如今訂了親,正好請人去她家教教咱們皇家的規矩,至少,不得讓人看笑話啊。”
宇文熙“恩”了一聲:“那你再提醒一下定王妃吧,是得好好教一教,等以后做了世子妃,可別鬧笑話。”
“是的。”沈茉云一邊應道,一邊不著痕跡地仔細觀察著宇文熙的神情,仍然是一派淡然,眼神并沒有半分波動。心下稍安,這么看來,顧美人在皇帝那兒的煽風點火,并沒有起什么作用。
想起陸選侍說的事情,她雙眼微微一瞇,想生孩子?想要挑事?沒這么容易。
想要掐斷枕頭風的來源?很簡單,不讓他們見面就成了。
事實上,近幾個月來,皇帝要忙的事情真的很多。邊境西涼國的議和條款已經商談得快到尾聲了,正是最關鍵的時刻,然后是南邊水患又起,得派人去治理,兼之這個州鬧旱災,那個州出蝗災,半點放松不得。還有八月份的四兒延王娶妃,十月寶兒出嫁,相關部們官員又是一陣忙。另,北蕃那邊有意遣人來朝拜和通關行商,說不定還要來一場政治聯姻。
林林總總下來,宇文熙逗留后宮的時間真的不多,而沈茉云又正好管理后宮宮務,便借著這兩場婚事時不時地將皇帝“截”去長樂宮,美其名曰“商議兒女婚事”。而沈茉云在宇文熙心中的感觀一向不錯,在遇到政務不順或者想要靜一靜時,都會來長樂宮找她作陪。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中的有意,一些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流暢無阻。
因此顧美人將近兩個月沒有被皇上翻過牌子了,心情很是煩悶,可又做不了什么。長樂宮去了沒用,淑妃根本就不會見她,只會命宮人“客客氣氣”地請她出來。有兩三次,她在長樂宮外面倒是遇見了皇帝,可惜皇帝只是問了她幾句就讓她回玉照宮了,完全沒有讓她伴駕的想法。至于建章宮,顧美人表示,就是她出身再差,這點常識還是有的,天子居所,哪是她能隨便亂闖的?
今天在御花園聽了陳麗儀那意有所指有話,顧美人的心情就更差了。
但是,見不了皇帝,她再有手段,也使不出來啊。
可惡!顧美人忍不住一捶床榻,柔軟的棉被霎時就凹下去了一個小坑。
陸選侍看得暗自咋舌,她本來還以為淑妃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皇帝面前進顧美人不守規矩,倒打對方一把。沒想到淑妃卻是直接來了個斧底抽薪,你在皇帝面前不是能說會道、甜蜜語嗎?我直接讓你們見不了面。見不了皇帝,就是顧美人再有十八般武藝,也是沒地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