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假山后面拐出來的女子正是住在延慶宮偏殿的陸選侍,她養好身體后卻是入冬了,天氣寒冷,散心什么的并不實際。好不容易挨過了寒冬,初春時分,枝頭冒出了綠意,看屋外陽光正好,她就有了出來御花園走走的想法,沒想到卻無意中聽到了何承徽和劉才人的談話。
雪竹看著何承徽和劉才人走遠了,這才對陸選侍道:“主子,咱們可是回宮?”
陸選侍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卻是問道:“雪竹,你進宮幾年了,覺得沈淑妃是個什么樣的人?”
雪竹跟在陸選侍身后,聽到這話,想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奴婢未曾在長樂宮伺候過,對淑妃娘娘并不了解。但是以前在尚宮局的時候,聽一些姐姐們說,淑妃娘娘脾氣挺好的,從不輕易打罵宮人。換成是以前的柳貴妃和張德妃,一有不高興,可是喜歡拿宮女來出氣呢。”
陸選侍聽了,不由得感到奇怪:“宮中允許動用私刑?皇上就不管嗎?”
雪竹笑笑說道:“不過是挨幾記耳光,做些重活,再罰罰跪罷了,只要不傷及性命,將人弄死弄殘,別說皇上,就是皇后娘娘,也沒這時間一一過問啊。”
再狠一點的,就分配最重最累的活讓你做,不給你吃飽,也不讓你休息,就這么一直做下去,幾個月下來,估計就是一卷席子送去了亂葬崗。就是讓醫師們來驗尸,也沒什么可怕的。不是被打死的,不也是下毒毒死的,只是身體弱得伺候不了主子、勞累過度而亡,怪得了誰呢。
不過這種事,一般都沒人愿意去做,傳開來對名聲不好不說,要是鬧得大了,上面的人嚴查起來,那就是一個大麻煩。后宮之中,從來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雪竹的話,陸選侍并沒有往心里去,現在她滿腦子都在想著適才劉才人說的話,如果劉才人所不虛,那么沈淑妃在后宮的地位真不是虛的,又有一女三子傍身,只要她以后沒有腦抽地跑去毒害皇帝謀朝篡位,這一生可以說是無憂了。
當初陸選侍選擇進宮,最起初的因由是為了躲避繼母的迫害,如今生命得到保障,宮中生活又可謂是繁花似錦,心中的欲·望就慢慢就變多了。想起以前在娘家之時看到的姬妾爭寵等情景,以及母親死前對她說的話,陸選侍還是略有猶豫,如果她想要向沈淑妃投誠,肯定不能空手向往,那么,她有什么價值是可以拿出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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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旭十八年,二月中,西北邊境再次告急,此時出征的將領人選已經定下來了,正待皇帝一聲令下,就可以開撥前赴戰場了。
偶爾宇文熙過來長樂宮時,沈茉云都能聽到他在怒罵挑起此次烽火的西涼國,但是眼中的野心和灼人光芒卻是騙不了人的。看得沈茉云心中直抽搐,不由得陰暗地猜想,這次西涼國主動進犯大齊邊境,會不會是皇帝一手導演的好戲碼?就為了有個能名正順出兵的理由。別怪她想得皇帝想得太陰暗,只要翻翻前朝蕃國割據時期的歷史,類似的例子可是數不勝數。
前方戰事跟后宮妃嬪關系并不大,待征西大軍朝邊境出發時,已經進入了三月份。此時沈茉云還是貓在長樂宮里繼續調養身體,加上照顧阿,一時半會分不身,于是就沒有收回宮務,依然讓江昭容她們代為掌管。
正好延王今年滿了十五周歲,要舉行元服冠禮,江昭容更是忙前忙后不得閑,不過為了兒子,再忙上十倍她也愿意。延王是皇帝的親兒子,又是如今的長子,雖然因為大齊正在跟西涼開戰而不好太過盛大,但元服冠禮的規模仍然不小,場面極是熱鬧。
兒子成年出宮開府了,下一步就該大婚了。關于王妃,江昭容已經挑中了幾個,待與兒子商量好人選后,便稟告給皇帝,讓他下旨賜婚了。
沈茉云頗有些感概地說道:“不知不覺也這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又看了一下正在跟阿玩耍的寶兒,自自語道:“年底就是寶兒的及笄禮了。”
宇文琦正蹲在長姐和幼弟身邊,看著阿“啊啊啊”地發出一個個單音,心中感到十分有趣,要不是寶兒一直在霸著阿不放,他早就搶過來玩了。寶兒沒聽到沈茉云的話,只一邊抓著阿的小手晃啊晃的,一邊說道:“看,多好玩啊!”
宇文琦不滿地皺了皺鼻子,道:“阿姐,你小心點,阿是我們的弟弟,不是你的玩具,你可別傷到小弟。”
寶兒橫了一眼過去,道:“你以為我是你啊,整天跳上跳下不得安寧的。別忘了,你剛出生那會兒,我還抱過你呢,你不也平平安安地長大了?沒見你短腿缺胳膊的。”
宇文琦眉眼一跳:“難怪我小時候經常要喝藥,原來有一半就是阿姐的功勞啊。要不是因為你整天帶我往處跑,我會生病,然后喝那些苦苦的藥汁嗎?”他不過隨口一說,不想話剛出口,就看到親姐眼神有幾分飄忽,心中頓疑。
寶兒放下阿的小手,輕咳了一聲,神情顯得有些心虛,宇文琦這話可真是說中了,她小時候還真做過這事。有一回,她瞞著沈茉云,帶著剛滿周歲的宇文琦去小花園里看雪景,不想一冷一熱,宇文琦的身體受不了,當晚就起了高燒,差點救不回。為此,沈茉云狠狠地罰了她一頓,要不是宇文熙在旁邊攔著,恐怕就要挨打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寶兒心虛地說道。
被這么一提,沈茉云也想起了當年的事,那天的情景頓時歷歷在目,心下一哆嗦,忙道:“行了,都是過去的事兒。寶兒并不是有意的,太醫說你病得極重的時候,她當場就哭得暈了過去。醒過來后,又親自去照顧你,直到你慢慢好起來,才改由奶娘和嬤嬤換手的。”
聽到這里,宇文琦也不好再問下去,便點頭應了:“知道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