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麗儀呢?”柳貴妃匆匆一揮手,免了眾人的禮。
周充媛還是朝柳貴妃福了福身,才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已經送進產房了,穩婆和嬤嬤們都進去了,醫女在里頭。以防萬一,妾做主,已經宣了太醫,想是已經在路上了。”
柳貴妃微微點頭,道:“你處理得不錯。”轉頭看向微雨,“去,給皇上報個信兒,就說四公主甍了,導致藍麗儀動了胎氣,怕是要提前生產。”
“是,娘娘。”
微雨離開后沒多久,沈茉云也趕來了,向柳貴妃見禮后,又是周充媛等人行禮,忙亂后,這才有機會問:“藍麗儀情況如何?”
仍是周充媛答話:“穩婆和嬤嬤們已經進去了,太醫正趕過來。”
沈茉云還細心了一點:“那,三公主呢?可使人看好了?四公主剛剛去了,三公主可要看緊點,別又出亂子了。”
周充媛這才緊醒過來,忙道:“是我的不是,竟是忘了。”忙去吩咐身邊的嬤嬤去看看三公主,又打發了兩個宮女去作陪,才安下心來。
柳貴妃則是說了一句“淑妃心細”后就坐了下來,不再說話。
沈茉云倒不以為意,對周充媛微一點頭,也跟著坐下,靜待里面的人出來傳話。一刻鐘后,太醫也趕到了,分別向三人行過禮,便退到了廂房中,等候傳喚。再一會兒,微雨也回來了,只是后面并沒有人跟著,她對柳貴妃說道:“娘娘,皇上說了,讓您好好照看藍麗儀。”
就這么一句話,沒了。
柳貴妃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手一揮,又讓微雨重新站回她的身后伺候。
周充媛卻是聽得有點心冷,這幾年來,藍氏是何等的受寵,連生三胎,從正七品的選侍升為正三品婕妤,連她都被壓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如今藍氏不過觸怒皇帝一次,結果就被降位軟禁,現在她要早產生子,皇帝除了這一句例行話語,連個內侍都沒想過要派過來。萬一,萬一,柳貴妃她們真的動了什么手腳……那藍氏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怪道母親進宮前,讓她收斂起性子,千交待萬交待讓她不要得罪貴妃淑妃等人,就是擔心會有這一天吧。
周充媛輕舒了一口氣,視線不自覺地又轉到坐在一旁的沈茉云身上,只見對方仍是那副溫柔婉約、榮辱不驚的模樣。如果說,她以前對沈茉云長久以來的盛寵不衰還有幾分嫉妒的放,那么經過今天這一遭,倒是讓她真正地佩服起沈茉云來。橫豎她自已也有了親生兒子,位列九嬪之中,就算以后那個位置……沒有指望,她也不愁出路。
至少,她不用被皇家送到感恩寺出家為尼,青燈古佛冷寂余生。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太陽從正中間慢慢地爬到了西邊,產房里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痛苦哀嚎,到后來偶爾發出的幾聲呻·吟,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送出來,看得人心驚膽顫的。
在皇宮多年,沈茉云的耐性早就練出來了,就是柳貴妃,這回也是鎮定如常。畢竟躺在里面的只是一個麗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妃嬪,就是出了事,皇上也不會特別計較。別說皇帝冷情,這就是宮里生存的常態,一個不經常出現在他跟前的女人,跟一個常常伴在身邊的女人,心里頭的份量肯定是不一樣的。不爭寵,就意味著,就算你為那個男人生兒育女了,在他眼中,你仍然只是一個符號,而不是形象化的真人。
很悲哀,卻又真實。
周充媛有點坐不住了,她有些擔心還在房中的兒子,可是又不敢說離開的話,只能干著急。還是沈茉云注意到了,便對柳貴妃說道:“九皇子才幾個月大,身邊離不開母親照顧,不如先讓周充媛回去看一下九皇子,也讓她安個心,貴妃娘娘覺得呢?”
柳貴妃看了周充媛一眼,同意了:“這里有我和淑妃在,并不是很需要你守著,九皇子那兒更離不開人,你先回去吧。”
周充媛求之不得,趕緊跪下道:“謝貴妃娘娘體恤,妾告退。”起來后,又朝淑妃微微福身,這才離開了側殿。
但周充媛也不是很敢離開太久,哪能真像柳貴妃說的那樣,不用她來守著。所以照看完九皇子喂完奶,又哄著他睡下后,周充媛還是折回了藍麗儀那兒。一進廳中,就聽到接生嬤嬤在說:“……藍麗儀的情況看上去實在不好,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奴婢請貴妃娘娘示下,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周充媛一聽,愣住了,隨即回過神來,匆匆行完禮就退到一邊,不敢置多一。
柳貴妃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真沒想到藍麗儀的情況會遭到這個地步,就是當年淑妃早產,可也就是生產時間長了一些,身體沒什么力氣,還沒到要留母還是留子的地步。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淑妃,只見對方臉上同樣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轉回視線,她道:“來人,去建章宮,將剛才的話完完整整地轉給皇上聽,讓皇上來定奪。”
“是。”馬上就有一個太監出來應話,然后就小跑著往建章宮的方向走去了。
還好皇帝不算太渣,今晚沒有召宮妃伺候,而是獨自一人留在兩儀殿里奮力地批折子。
柳貴妃又對那嬤嬤道:“繼續去里面守著,皇上沒旨意前,兩個都得保下。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
那嬤嬤應道:“奴婢明白。”說完,便再進去產房看著了。
沈茉云此時才開口:“藍麗儀在禁足期間,是由充媛照看的。這幾個月來,藍麗儀的身體情況如何?太醫是怎么說的?”
聽了這話,柳貴妃也看了過去,問:“太醫或者嬤嬤可有說過藍麗儀有早產或者難產的跡象?”
雖說不關她的事,可周充媛心情多少有些緊張,她咽了咽唾沫,聲音略顯干澀:“這幾個月來,妾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顧藍麗儀,除了不能讓她外出,但凡她的要求,妾無不準許的。就是太醫來請脈時,也都說一切安好,更沒聽嬤嬤們說過,藍麗儀這一胎會早產。妾所絕無虛假,還請貴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明鑒。”
沈茉云和柳貴妃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還是沈茉云道:“我們只是例行問問罷了,萬一哪天皇上問起,也有個準音。沒說你的錯呢,別自個攬上了身。”
周充媛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忙對沈茉云行禮道:“謝淑妃娘娘。”
太監跑得比宮女要快些,并沒等很久,剛才前去問話的太臨回來了:“貴妃娘娘,皇上說了,母子皆要保住,實在不行,那就得保住孩子。”
柳貴妃聽了,便對微雨揚了揚下巴,道:“去給里面的人透個話吧。”微雨微一福身,轉身走進了產房,傳話去。
周充媛心更寒了,完全堅定了跟著淑妃走的念頭,至于皇帝神馬的,地位完全降到了最低谷。
沈茉云對周充媛的想法一無所知,只是在想,藍氏會不會邁過這一關。
又過了一個時辰,產房里總算傳出了嬰兒的啼叫聲,不過聲音十分微弱,說是哭,不如說是在哼叫。坐了一天,沈茉云真有點撐不住了,乍一聽到嬰兒的叫聲,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忙問道:“可是生了?”
這時,房門推開了,一個嬤嬤出來回話:“回貴妃娘娘,回淑妃娘娘,藍麗儀生下了一名皇子,可是小皇子身體太弱了,奴婢等實在不敢抱出來,還得請兩位娘娘進去。”
“那藍麗儀呢?”柳貴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