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皇后都扯出來了,蔣才人這回恐怕真的得完了。沈茉云涼涼地想著,不過她也不可能只在一旁看著,于是輕輕地拉了拉皇帝的袖擺。
宇文熙感到袖子被人扯動了一下,愣了愣,便先擱下心中的想法,轉過頭,卻對上一對清澈透亮的眸子,微微勾起嘴角,“愛妃可是有話要說?”
“皇上,想來蔣妹妹不過是怕皇上怪罪她不聽太醫的話沒有好好靜養,這才一時口誤。既然知道是誤會,不如就算了吧。”沈茉云柔聲說著,隨即微微嘟起小嘴,側過臉,睫毛輕顫,形成了一片扇影,小小聲地嘀咕著:“誰讓您這么忙,這么久不去看人家,所以人家才會說在屋里悶得慌,沒人說話。”
聲音小得只有身側之人才聽得見。如果是皇后如此說話,皇帝可能會覺得她不夠大度賢惠,可是這話出自一個目前還算頗得他喜歡的寵妃口中,卻奇異地滿足了他心中的那股男性虛榮。妃嬪為了他爭風吃醋,只要不過火,都是宇文熙喜見且縱容的。于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稍稍傾過身,勾起她優美的下顎,在她耳邊說:“愛妃可是在怪罪朕冷落了你,那盒南海珍珠愛妃可是喜歡,不若今晚……”
沈茉云被皇帝的話弄得面紅耳赤,忙伸手拍開宇文熙的右手,力道不輕不重,恰恰勾起皇帝心底最深處的搔癢,眼光一瞥,瞧著秦良人低眉順目地站在一邊以及……容顏蒼白似雪、傷心欲絕的蔣才人,心底一陣好笑,這就是皇帝,吃著眼前的,還要招惹手邊的,認真你就輸了。
“皇上,秦妹妹還在等著您的話呢。”沈茉云嬌嗔地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別過臉,她覺得胃好酸,果然影后的獎杯不是這么容易捧的。
宇文熙以為她在害羞,握了握她的手,不再戲弄于她,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他看向蔣才人,道:“正五品才人蔣氏,德行有虧,口舌多,罰抄一百遍《女戒》,三日后交給皇后。”又看了看那纖弱的身形,繼續說:“既然太醫說你要靜養,日后就待在錦華樓好好休養吧,沒事就別出來了。”
一句話,決定了蔣氏永無天日的未來。
蔣才人徹底地攤軟在地上,再無宇文熙初見之時的清冷孤傲。
“送她回去。”
江喜不敢拖延,一個眼神,幾個宮女忙合力將呆若木偶的蔣才人帶了下去。
隨后,皇帝又跟沈茉云說笑了幾句,便帶著秦良人走了,看方向,一群人似乎是走向建章宮。
沈茉云這才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逐漸西斜的太陽,端起一杯紅汐新送上的龍井抿了一口,郁悶了一個下午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點。
只是閑著無聊出來賞個荷花,都能遇到一堆糟心事。想到蔣才人,她還是嘆了一口氣,看來蔣才人確實是真心喜歡上了皇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新鮮時寵你如珍寶,膩味時厭你如塵埃,跟皇帝談感情,真心是自找罪找。
一個時辰后,蔣才人遭帝斥被軟禁在錦華樓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蕭皇后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將一粒白子放在棋盤上,下完一子,她道:“青果,你替本宮去錦華樓傳話,就說既然蔣才人身染恙疾,就照太醫的話好好靜養吧。等到太醫說她的身子養好了,再來給本宮請安也不遲。”
青果重復了一遍,見沒有遺漏,便匆匆趕了過去。
蕭皇后看著棋盤上的局勢,黑棋正以壓倒性的優勢占據大片山河,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還以為她能再多撐幾個月呢,沒想到這么快就把自已給埋了。”
當晚,皇帝賞了一套魚戲蓮葉紋盤給淑妃娘娘,不過,與蔣才人失勢的消息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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