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寧從手術室里推出來后就一直在昏睡,醫生告訴蘇正卓已經沒有大礙,他這才放心下來。
“正卓,小蕾就快到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這里暫時我和小蕾守著。”相識這么久,楊樹遠還是第一次看到潦倒的無以復加的蘇正卓,不單是衣衫臟亂,加之左眼上面包扎著紗布,整個下巴卻是泛起了青壓壓的胡渣,而且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是差的可以,他便開口提議起來。
“沒事,我等宜寧醒來就回去休息。”蘇正卓的嗓子還是沙啞的可以,他自己說完后就一動不動的朝病床上望去。
楊樹遠見他完全勸不動便也放棄。
沒多久程宜寧倒是短暫的醒過來一次,大概是麻藥的勁還沒有完全退去,她稍微翻動了下又沉沉的睡了回去。
楊樹遠看程宜寧沒有大礙,便出去到醫院門口去接周小蕾。
“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周小蕾剛從出租車下來就無比心急的抱怨起來。
“我也沒想到宜寧居然會脾臟破裂,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等她醒來你再好好問下——不過好在她已經沒事了——”楊樹遠有些心虛的應道,之后帶著周小蕾往住院部那幢大樓走去。
“你不是說蘇正卓也在嗎,宜寧只要一碰到他就沒什么好事,我待會先問下他吧。”周小蕾是個急性子,還沒問清程宜寧住的樓層就風風火火的先走在了前面。
“也行,不過我看正卓似乎也累得可以,可能兩人去了偏遠山區什么地方了吧——”楊樹遠點頭應道。
兩人一邊說著,沒一會就走回到了程宜寧住的病房里。
就這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沒想到蘇正卓居然趴在程宜寧的床沿邊睡了過去,還有點泥印的右手則是一直握著程宜寧沒打點滴的左手,腦袋微側,有紗布包扎的那邊正好枕靠在床單上,這樣把傷口壓在下面,似乎也不覺得疼。
“他怎么也睡著了?”周小蕾過來的路上還是對蘇正卓頗有意見的,直至到了病房里見著蘇正卓胡子拉渣的趴在那里睡過去了,語氣倒是收斂了點,不太自然的問起了楊樹遠。
“我也不清楚,他應該是太累了。就讓他先趴一會吧。”楊樹遠無奈的搖搖頭,之后走到蘇正卓身邊輕輕喊道,“正卓,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楊樹遠一連喊了好幾遍,而且手上也是用力的去掰蘇正卓的手心,未料到蘇正卓都是毫無知覺,而且手勁也沒有送掉分毫,楊樹遠試了幾次便干脆放棄,和周小蕾一起在旁邊的沙發那邊坐下來,安靜的等待起來。
程宜寧到第二天早上就醒了過來。
“宜寧,你終于醒了?”周小蕾晚上也就靠在沙發上過了一夜,醒來覺得渾身酸乏,她剛才外面買了小籠包回來,就看到程宜寧虛弱的挪動了下,立馬無比欣喜的喊道。
“小蕾,你怎么在這?”程宜寧不甚清醒的應道,原本想抽手回來,未料到蘇正卓依舊發緊的拽著她的手心,她甚至不能抽手回來,她一連試了數次,發現毫無作用之后才放棄。
“樹遠說你脾臟破裂做了手術,把我嚇了一跳。你們兩個跑去哪里了,怎么弄成這樣?”周小蕾無比好奇的問道。
“我現在沒事了,你們熬了一個晚上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程宜寧看出楊樹遠和周小蕾也陪在這里守夜了,不無歉疚的應道。
楊樹遠看出程宜寧還是虛弱的很,知道周小蕾這個話茬子一打開就很難收回來,反正眼下也看到程宜寧沒有大礙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周小蕾給拉回去了。
“我還沒和宜寧好好說會話呢?”周小蕾被楊樹遠拉出病房時還不情不愿的。
“正卓一會就醒來了,你先等宜寧和正卓說會話,我們晚點再去看他們。”楊樹遠連哄帶勸的應道。
“這樣——那也行吧。”周小蕾這才勉強同意下來。
周小蕾和楊樹遠一走,病房里立馬就安靜回去。
程宜寧又側頭過來看了下趴在床沿邊沉睡的蘇正卓,她也留意到蘇正卓傷處的那側挨著床沿,也不知道會不會壓到傷處,這才繼續去喊了幾聲,想把他喊起來去旁邊的陪床那邊去睡。
不過蘇正卓睡得實沉,不管她怎么發出動靜,他都沒有醒過來,唯有握著她的右手繼續下意識的拽緊了些,她嘗試多次無果后便干脆作罷。
程宜寧一個人躺在病房里,實在無聊的很,想要起來,微微挪動了下就覺得腹部上傳來隱隱的痛楚,畢竟剛做完手術她也不敢亂動,便又干脆躺回去,加上自己的右手還是被拽在蘇正卓的手心里,捂得這么久了,還帶著他手心特有的糙意,她冰冷的手心也被他捂的發熱起來,她此時心頭再想到蘇正卓的名字,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寧謐起來。
劫后余生,的確是讓人能想明白很多事情的。
一直到那天下午,蘇正卓才醒了過來,睡得太久了,他剛醒來時稍微翻動了下,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回到那里,好一會后他自己抬頭去看,正好對上程宜寧的目光,他這才下意識的一怔,原本還握著程宜寧的手心才松了回去。
“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我要不要去叫醫生過來?”蘇正卓身子還沒站直回去就無比緊張的問道,前一刻還睡意惺忪的臉上立馬就緊繃起來。
“我沒事。”程宜寧的手心被蘇正卓同個姿勢握太久了,抽手回去時還是酸麻的可以,她自己一邊說著,下意識的去揉自己酸麻的右手。
“那就好。”蘇正卓也明顯舒了口氣。
護士下午過來給程宜寧拔了導尿管,蘇正卓這倒是難得出去回避了下,不過之后就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里。
傍晚時見著程宜寧把被子掀開一點,似乎要努力坐起來,他立馬無比緊張的上前扶著她,“你要拿什么,我去幫你拿?”
“我想起來——”程宜寧小聲應道。
“剛動完手術,還是不要下地了,要是牽扯到傷口就不好了。”蘇正卓這方面的常識明顯比程宜寧要好上許多,雖然是走到床頭扶著她點,不過還是沒有讓她下床的意思。
“我去下洗手間——”程宜寧支支吾吾的應道,原本沒有血色的臉上才難得有點紅暈泛回來。
“哦。”蘇正卓的確是沒想到這一點,應了一聲后才笨手笨腳的幫程宜寧蓋著的被子挪去,之后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坐起來,生怕一不小心會碰到她的傷口,程宜寧被他這么如臨大敵的伺候著,反倒是渾身不自在起來。
“我沒事。”她繼續小聲提醒起來。
“小心點總歸是好的。”他也沒有理會她。
先前原本以為終于是劫后余生的了,連那樣沒有盡頭的黑暗都熬過來了,他是好不容易歇了口氣,未料到在車里看到程宜寧毫無預兆的休克過去,那種真實恐懼的感覺,他此生已經刻骨銘心的不想再經歷了。
程宜寧小心翼翼的從洗手間里回來后,看到蘇正卓還是一絲不茍的呆在房間里,她想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我手機還沒買回來,你幫我發條短信給周小蕾,讓她發個唐緒江的號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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