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的禾襄市區中南部,櫛比鱗次的樓街夾峙間,有一座由于種種歷史原因留存下來的面積約在四平方公里左右的“城中村”。“城中村”內的民居大多建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因為已被列入“棚戶區”改造規劃,所以不管是平房、樓房還是瓦房都顯得極其破舊蕭條,其間的居民更是稀稀落落,寥若晨星。
若鳳和張天遠在“城中村”北側的柏油馬路邊下了車,由小王引導著穿房過戶,繞過棵棵大樹和堆堆垃圾,宛如行在迷宮中般的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小王指著前面一座坐東面西、外墻被風雨剝蝕得幾乎看不出顏色的二層老式磚樓說道:“到了!”
“就在這么一處地方?”磚樓竟然有著半爿圍墻,圍墻根上竟然又生著一株石榴樹,榴葉青茂繁密,榴果燦紅若霞;若鳳站在午后的石榴樹蔭下,有些不相信似的問道。
“可不嘛,”小王語氣肯定的答道,“就在這么一處地方!”
“這么偏僻閉塞的地方,若桐是怎么找到的?”張天遠站在若鳳身旁,插話問道。
小王咧嘴一笑:“現在科技這么發達,要想找一個人,那還不容易啊?”
若鳳和張天遠頗為疑惑的對望一眼,不再說話,邁步朝向磚樓銹跡斑斑的鐵柵門走去;小王見已完成引導任務,便獨自待在石榴樹下沒有跟上。
磚樓內看樣子還住了不少居民,家家門前都掛著竹簾以防蚊蠅侵入;由于正是午后,靜悄悄的只有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坐在一樓檐下打著瞌睡,老人手中的蒲扇偶爾晃動一下,似在驅趕著并不存在的蚊蠅。張天遠走到老人跟前,道:“大爺,請問駱香藤住在這里嗎?”
老人雖然抬起了頭,但卻并未睜開眼睛,嗓音含糊不清的問道:“駱什么藤?”
“駱香藤!”若鳳插話答道。
老人:“什么香藤?”
“駱香藤!”張天遠提高了聲音。
老人:“駱香什么?”
若鳳和張天遠對望了一眼,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正在茫然踟躇之際,忽然樓道最里邊房門前的竹簾輕輕一蕩,面色蒼白的駱香藤從竹簾后面走了出來。
“……姐,天遠哥,你們來了?”駱香藤遲疑片刻,低聲說道。
若鳳“嗯”了一聲,回頭沖張天遠招了招手示意不要說話;為了不打擾其他正在午休的居民,兩人踮腳悄步朝向駱香藤的住屋走去。
兩人走進屋內,駱香藤這才放下一直打著的竹簾跟著走了進來,屋內登時一片昏黃。若鳳和張天遠瞠目許久方才適應,四面打量,但見客間南邊還有一個套間,兩個房間加起來面積也不過二十來個平方;唐盛的母親依舊無聲無息的躺在里間床上,不過卻正對著打開的窗子。看到若鳳和張天遠面露疑惑,駱香藤小聲說道:“靠著窗子,每天正午便能曬到太陽,這樣為老人擦洗翻身的時候就不用求人幫忙了!”
若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后轉身對張天遠低聲說道:“你和小王去找找,看若桐住在哪里;找到了就把位置微信發我,我稍后過去!”
張天遠沖駱香藤點了點頭算作告別后,自個掀起竹簾走了出門。
“姐,你得好好的勸勸若桐,我感覺他可能……為情所迷,走火入魔了!”這次沒等若鳳開口,駱香藤便先說道。
若鳳嘆氣坐下,望著屋內到處堆疊的成捆成捆的棉線和編織成品的手套,道:“妹,我想我上次和你說的話可能錯了,我沒有想到若桐竟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我搬住這里的第二個月,他不知怎么就找了來,然后仍舊是和那個粗壯婦女一道定期給我送液化氣,送米送面,送各類日用品。有天我實在忍無可忍,就走出去對他說:若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你的好心用錯了地方;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和你……”駱香藤淌著眼淚,娓娓說道。
若鳳迫不及待的問道:“他……怎么說?”
“他說,會不會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駱香藤答,“然后就繼續我行我素,只管隔三差五的過來!……”
“他確是為情所迷,走火入魔了,我們村里的人都這樣認為。”若鳳也淌出了眼淚,伸手把駱香藤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這魔是心魔,只有你能驅除。妹,不瞞你說,我這次前來,就是求你的,求你幫他驅除心魔!”
“姐,如果是別的忙,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會幫你的;可這個幫,我真的幫不了。我現在是心如死水,只想著給婆婆養老送終,只想著把寒寒撫養成人……”駱香藤道。
“是不是你覺得自己年齡偏大,若桐年齡偏小?是不是你覺得自家經濟狀況太過拮據,若桐經濟狀況太過寬裕?——這不大緊的,我和你天遠大哥都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何況,我們也曾打難處過過……”若鳳撫著駱香藤的手背,柔聲細氣的說道。
“不,我從沒這么考慮過!”駱香藤倔強的搖了搖頭。
“那你是決計不再向前邁步,就算是我這當姐的求你也不了嗎?”若鳳再次軟語問道。
駱香藤抹了一把眼淚,堅定的點了點頭。
若鳳抬眼望著駱香藤,望著望著,忽然一把將她擁在懷里,淚水滾滾涌出:“妹,我可憐的妹;若桐,我可憐的若桐啊……”
就在若鳳深感此次虛行、沒能達到預期目的時,手機“嘀鈴”一響,接到了張天遠發來的微信“我們已經找到了若桐的住處”,后面附帶著他和小王所處的位置圖。
若鳳告辭出門,駱香藤一直將她送到鐵柵門下,雙目潮潤的說:“姐,對不起了,實在對不起了!”
“妹,沒什么,我理解你的心情。人各有志嘛,再說了,感情的事兒是強扭不來的!”若鳳含著眼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