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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月生領著仇薄燈和陸凈在小巷里鉆來鉆去。
也不知道枎城的街道胡同按什么布置的,一條連一條,岔口接岔口,跟迷宮一樣,有些地方光線很暗,有些滲人。原本陸凈還想等一下護衛趕到,左月生問他是不是巴望著這么多人,剛上樹就被發現,人多被追殺更熱鬧?陸凈啞了聲,放棄了。
“陸凈我能理解。”
左月生暫時沒了性命之憂,一張嘴就停不下來。
“仇大少爺您又是怎么回事?往常沒見您這么積極?”
仇薄燈雙手交疊枕在腦后,懶洋洋地跟著。被他用完就丟的太一劍郁悶地自個飄在半空,隔三差五就憤憤地撞一下仇薄燈的手肘。陸凈第一次見到這種自己“走路”的劍,好奇地看著。
“往常什么?”聽到左月生的話,仇薄燈笑吟吟地抬眼,“本少爺難道不是向來人美心善?”
“……”
人美心善仇薄燈?
左月生要吐了。
“能把你扇趴下的大鳥,應該開了靈智,看看能不能邀請它和我一起去太乙。”仇薄燈回憶起太乙宗某只禿毛鳳凰,“上次不小心把葉長老的鳳凰的尾巴點了。最近那老家伙天天來跟我哭說沒了尾羽,怎么給它找老婆。”
“長得丑的確。”陸凈贊同地點頭,“我二哥養的王八烏漆嘛黑的,現在就沒老婆。不過我三哥養了只烏鴉,現在也還光棍。”
“那回頭要是這只騙不走,就讓它跟你哥的烏鴉相親看看。”仇薄燈愉快地說。
“喂喂喂!不要這么胡亂牽線啊,你們尊重一下鳳凰好嗎?它是神鳥啊!”左月生抱怨。
“不都是鳥,”陸凈反駁,“還有,不是要爬樹嗎,你拐這么遠干什么?”
“陸兄,你是我親哥。”左月生險些跪下,“小點聲行嗎?做賊還帶提前嚷嚷我要偷東西?”
“哦哦哦。”頭遭做賊的陸凈沒經驗,“抱歉抱歉,我不知道。”
仇薄燈斜眼看他,覺得這家伙傻得可以。
被騙走陰陽佩不冤。
“枎樹那么大,蓋了整座城。你們是悟道期還是衛律期啊?能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哪里是靈氣最盛的地方?”左月生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才松口氣,“還是你們打算在樹上找到猴年馬月?”
三人中,陸凈修為最高,定魄初期。
不過他這個定魄期水分多得簡直是汪洋大海,是他親爹積年累月把各種古古怪怪的藥灌鴨子一樣灌出來的。踩高飛低還行,真要和人動起手來……不提也罷。
“你要找人帶路?”仇薄燈狐疑,“你不是說神枎不能爬嗎?”
“城祝司的人可以啊,他們算樹的一份子,不算人。”左月生說,“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神枎了。”
陸凈這回有經驗:“不對啊,你找城祝司的人帶路?你這已經不是賊人自暴,是賊人自投了吧?”
“他早被趕出城祝司了。”左月生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陸凈,“快到了,前面那間破院子就是。現在有個要命的問題,這家伙畢竟是城祝司出身,骨子里還把自己當城祝司的人。所以,一會我們是請人帶路,還是投案自首,就得看你的了。”
“看我的?”陸凈錯愕地瞪大眼,“我又不認識他啊!”
“不。”
左月生非常嚴肅。
“這件事只能看你的。”
………………………
“娘啊——”
“孩兒不孝——孩兒連您最后留的一點東西都找不回來——”
“娘啊!”
一處不算寬敞的院子里傳出了哭聲,凄凄慘慘戚戚,情真意切得聞者同悲。
陸凈穿著白衣,抱著一名黑瘦少年的腳放聲悲哭。被他抱住的人穿件有些破的褐色短衣,手里提著把割草用的鐮刀。黑瘦死命想推開這團糊在腿上的泥巴:“我!不!是!你!娘!”
“娘啊——”
陸凈牢記左胖子的吩咐,不管對方說什么,只管哭,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
仇薄燈“咻”一下躥出了歪歪扭扭的院門,一手按著墻壁,一手按著肚子,無聲地笑得肩都在抖。
能想出這招,左胖子真他娘人才一個。
“娘啊——”
陸凈哭出了真情,哭出了忘我。
“左胖子!”黑瘦少年怒不可遏,“你帶的什么人來!你去死吧!”
左月生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憋出了兩泡鱷魚眼淚,像模像樣地擦著:“葉兄,你看我們又不是想要砍樹,只是想去把遺物找回來。你就幫幫忙,給我們帶個路吧。你看他,這么可憐,生無可戀,指不定一個想不開就撞墻了,也是條人命啊!”
仇薄燈在外邊忍笑忍得辛苦,覺得自己還是跑遠點,別笑出聲破了氣氛。
“葉倉,你就說吧,幫不幫,不幫這家伙可真要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了啊。”
剛要挪遠點的仇薄燈一下子頓住了。
葉倉?
這不是《諸神紀》的主角嗎?他怎么會在枎城?
書里主角以太乙弟子的身份出場。
仇薄燈就是查了太乙弟子名錄,發現還沒有這個人,才算出來離自己死還足足有八百年。沒記錯的話,主角踏上修仙路,是為了查明他少年時期居住的城池一夜被毀的真相。
院子里,左月生朝陸凈使了個眼色。
“娘,孩兒不孝孩兒這就來見您!”陸凈今天也算豁出去了,臉都不要了,拖著葉倉一起朝墻壁撞了過去。
“你要撞墻自己撞啊!拖我干什么!”
葉倉崩潰地大喊。
“停!我!幫!”
仇薄燈轉回院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現在活蹦亂跳,十分具有活力的葉同學。
所以,一夜被毀的城……
是枎城?
太一劍帶他來到這種“好”地方?
天涼了,熔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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