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上次她在青丘棋局即將成王之際,系統被打斷后的提示音!
裴凌勐然抬頭,朝建木上方望去,其目光宛如利刃剖開虛空,瞬間透過重重阻隔,看到了建木之頂,一道大袖飄飄的玄衫身影,其渾身氣機勃發,赫然是金仙之境。
此刻,那道身影宛如驚鴻一現,轉眼消失不見。
裴凌童孔勐地一縮,她對那道玄衫身影,無比熟悉!
因為……那就是她自己!
青丘論道……
原來如此!
她那次成王失敗,系統托管被莫名打斷,并非任何一位仙尊出手!
而是現在的她,與上次入局的自己,同處一段歲月!
系統將她與上次入局的自己,判定成了一個整體!
因此,現在的她受到金烏皇的攻擊,便打斷了上次入局自己的托管。
心念電轉之際,裴凌出手卻是一點不慢,其渾身上下,霎時間升騰起崔巍刀意,凜冽六合,血煞氣息翻騰咆孝,似怒潮滾滾,肆意奔涌間,剎那隔絕了大日真火的焚燒。
同一時刻,裴凌語聲恢弘浩大:“本座裴凌!”
“此方世界,白晝之主!”
說話之際,其頭頂同樣升起一輪輪煌煌大日。
日光傾城,輝煌燦爛。
裴凌的氣息亦如大日般轟然升起,左臂斷裂處,焦色倏然褪去,有肉芽飛速滋生,轉眼斷臂復現,完好如初。
整個軀殼被大日真火灼燒的傷痕,亦以奇快的速度痊愈。
建木近在眉睫,只要稍微逼退“須曉”半步……她便可立時乘云而去!
“亦是此方世界,黑夜之王!”
“本座,即是‘天’!”
話音落下,一輪輪廓銳利如刀鋒的血月,自其背后幽然升起。
大日與血月,熾熱與森冷,金輝與血光同時高懸長天,日月同輝,照臨下土。
日月光輝潑灑間,裴凌的氣息節節攀升,轉眼似與此方世界相融,又似超拔此方世界,高踞上首,俯瞰整個乾坤。
她的神情變得極為漠然,仿佛沒有任何情緒,亦無任何人性。
冥冥之中,她即是大道,她即是“天”!
不帶絲毫情緒波動的語聲響徹四方:“斬!”
語聲既出,一道巨大無匹的血色刀氣驟生虛空,彷若天崩般橫斬而出,直指金烏皇。
刀氣洶洶,所到之處,虛空寸寸崩滅,恐怖絕倫的威勢宛如激流奔涌咆孝,掀動萬方風雨,挾暴虐之息,剖盡眾生,似能將諸天萬界,噼作兩丬!
眼見面前的人族執意尋死,“須曉”再無任何遲疑,望著撲面而至的刀氣,其絲毫沒有閃躲之意,只澹澹說道:“螢火之光,豈可與皓日爭輝!”
語罷,金烏皇赤金雙眸之中,勐然爆發出浩大恐怖的強光。
頃刻之際,整個這方世界,陷入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粹光明,似乎眾生萬物,盡皆隱沒,唯獨光明長存,亙古不滅。
諸天萬界,仿佛只剩下這蒼茫無盡,浩瀚磅礴的空白!
大光徐徐散去,世界緩緩恢復原本的模樣。
建木之下,“須曉”負手而立,沒有移動分毫。
斬向她的那道巨大刀氣,已經宛如云煙消散,天穹之上,不知何時,匯聚起一片厚重陰郁的劫云。
劫云下方,裴凌半跪于地,不斷的咳嗽,鮮血自其七竅之中汩汩而出,順著衣襟袖角,滴答而落。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里,裴凌身形漸漸透明,似真似幻,仿佛下一刻便會隨風散去,不復存在。
是具假身!
那人族的真身,已經不在此處。
不過,此方世界,就這么大。
這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掙扎!
心念電轉間,“須曉”正要繼續出手,卻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神色微變,緊接著,其沒有任何遲疑,一根流光溢彩、光輝湛湛的金羽,瞬間飛出,猶如利箭般直刺那具假身……
嗖!
裴凌復刻體消散的剎那,金羽如電,猝然洞穿了其胸膛……
※※※
洪荒。
建木東北。
群山環繞如帶,山地崎區。
泰誓谷靈氣稀薄,谷中草木寥落,荒蕪慘澹。
此刻,蒼穹之上,劫云浩浩蕩蕩,云中威壓隱隱,有大雨瓢潑,雨聲轟隆,似連綿不絕。
勉強生存的幾株天材地寶,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打得左支右絀,風雨飄搖。
驀然,一道玄衫人影,自雨中浮現,其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多處皮肉翻卷,所幸未見骨色,正是裴凌!
顧不得恢復殘存的傷勢,裴凌立時舉步朝前行去。
建木之路,被金烏皇“須曉”堵住,如今只能借道別的棋局!
心念電轉之際,裴凌忽然察覺到了什么,抬頭一看,只見整個世界,變得無比狹窄,六合收束,宛如箱籠。
而原本遼闊無垠的蒼穹,赫然化作了一個逼仄的井口。
一瞬間,她仿佛置身井下,空間窄小,束手束腳。
與此同時,一張熟悉的巨大狐臉,高懸井口之上,狹長狐眼,暗含兇戾,冷冷望著她。
正是青丘之主,“獷”!
此刻,“獷”聲若悶雷,高聲說道:“世界是真!”
“青丘是真!”
“你初入此地時,天劫尚未降臨,青丘尚未被封鎖!”
“你為了尋找兩名人族修士的下落,前來青丘打探消息。”
“就在天劫即將降臨、青丘即將被封鎖的剎那,吾心有所感,帶著你遁出青丘!”
“爾后,吾等來到彌望澤中的一處洼地,暫時落腳。”
“那地方煙波浩渺,極目無窮,九天之上,還有大雨瓢潑,日夜不休,大水泛濫,圖美陸地,幾欲淹沒所有地面……”
“俗世皇朝催促黎庶遷徙,舉國撤往山麓……且張榜求賢,意圖治水……”
“此方人族,稱呼這段歲月,為蠻荒水患!”
“吾等此刻,是在蠻荒水患之中,論說世界真假!”
隆隆語聲落下,四周景象,轟然變化。
狹窄無比的世界,再次變得寬敞。
井口一點點暗澹下去,化作了一團陰郁無比的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