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尋思,大伙所指、應該是他坦然接受如蕭何故事的詔書?
這時秦亮才意識到,即便是梟雄人物、也應該會有畏懼徘徊的時候才對。比如后世書上說的楊堅,可謂一代梟雄,趁著皇帝駕崩做上權臣,卻整日惶惶不可終日、問別人自己能不能成功呢;還是他的一個謀士安慰他,不管成功與否、你還能退回去?
但秦亮的心態比楊堅還好嗎?
秦亮不敢如此自夸,大概是因為他曾獲取的知識訊息太豐富了,早已明白了諸如此類的道理,所以不需要別人勸說。
而且秦亮多次帶兵打仗、坐鎮中軍,可能有點裝過了頭,潛意識里便不愿意、把自己的恐慌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
有些事是沒有落到自己頭上,現在真要自身承擔了,秦亮大概也不像鐘會所、堅如磐石!
現在他的心態就有點不太好,一口氣干完幾件大事,現在他心里就像一團漿糊一樣,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出錯!因為他知道,有些事,出了錯不會馬上顯現出來后果,會在隨后產生長期的影響。
也許不僅是權衡利弊,還有顛覆觀念。有些確實應該做的事,不見得就符合他的價值觀,即需要消耗精神去克服。
于是他覺得有些疲憊。不是身體上的,就是精神內耗、想事情太多,造成的心累。就像是困意襲來、卻失眠時的那種感覺。
這種時候,把日常安排緊湊一點、反而能好受一點。便是一直關注眼前的瑣事,讓自己顧不上太多思考!秦亮站在欄桿旁邊,看著前庭庭院里、那些假山上草木間的新綠,沉默了一會。
鐘會的聲音又道:“齊王芳無德,大將軍仿效伊霍,實乃眾望所歸。但仆等剛聞消息、大事便已定音,大將軍雷霆手段,真是出乎常人所料阿。”
秦亮回過神來,回顧左右道:“事先我與府上的人商議過,不過這種事一旦謀劃,確實不能拖延太久,免得夜長夢多。”
大伙先后應聲。在場的人里面,鐘會是沒有參與密議的,因為他不是大將軍府屬官。
秦亮再次觀察著鐘會。此時確實看不出來、鐘會有多大的野心,興許人的心氣,還是與處境有關罷。
不過鐘會此人的性情,確實與羊祜不同,做事也沒那么講究;與之類似的人,大概還有呂巽、賈充等。
羊祜那樣做事有原則的人,其實更讓人放心。哪怕羊祜很少恭維秦亮,還繼續與夏侯霸家的人交往,甚至不避夏侯玄,但秦亮還是覺得他比較靠譜,正是因為相信羊祜,有所為、有所不為。
秦亮想了一會,仍然露出笑容道:“王士治現在做了從事中郎,若是用軍謀掾的官位邀請,大概有些委屈士季。不過士季若是愿意,以后就方便參與大將軍府議事了。”
不料已經是尚書郎的鐘會竟是一喜,立刻拜道:“即使為大將軍之馬夫,有何屈哉?”
剛才被提到的王濬,頓時與辛敞面面相覷。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秦亮立刻拖住了鐘會的手臂,卻笑道:“士季若為馬夫,汝兄答應嗎?”
身邊的幾個人發出了笑聲。不過秦亮繼續開玩笑,反而能避免鐘會尷尬,這不是替鐘會的論開解、大家只是開個玩笑嗎?
鐘會也是會心一笑,“家兄應會勉勵,愿仆能追隨大將軍左右,可以增長見識。”
秦亮道:“只聽士季說,我不太確定。改日派人登門禮聘,問問汝兄。”
大伙如此一陣談笑,但說出來了的事、便非玩笑,此時基本可以確定、鐘會要到大將軍府為軍謀掾了。
起碼鐘會目前是明確站到了大將軍府這邊,秦亮得到潁川鐘氏的加盟、應該大有裨益。至于今后是否會出什么問題,倒不用管那么長遠。
如今的情況就是這樣,顧不上太遠、太細的考慮。
朝廷里也是一樣,像尚書省那些中下層官吏的人事權、財權等,換作太平盛世,人們必定看得非常要緊;但以前的曹爽司馬懿王凌,也沒有太過關心,原因無他,大伙都盯著洛陽兵權、各州都督刺史,有更緊迫要命的東西。
這時侍女們端著木盤,把煮好的茶送到西廳了,秦亮遂邀請諸官入內同坐,一起品茶。
其實秦亮就算不趕著去宜壽里、此時也有正事可以做,比如聽取王康稟報撫恤傷殘的進展,詢問辦事的詳細過程。
然而秦亮也發現了,談事情最好單獨召見。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便很容易談天說地,不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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