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要和她離太遠,但也別太近。”謝池最后只能選擇一個保守的回答。
在任何新線索出現前,他都不能做太過極端的決斷,這極有可能會讓結局無可挽回。
“好。”謝星闌并沒有多話,他甚至在原地沒有移動,他只是刻意調整自己的站立角度,讓鏡面上自己的鏡像看起來離這里很遙遠。
弱鬼順利受騙,在對面的岔路和他們擦肩而過,謝星闌幾乎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卻直直走了過去。
這是謝池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弱鬼。
弱鬼的皮膚很白,卻不是鬼樣的慘白,她的確穿著白裙,裙上卻沒有血,她黑長發遮臉,頭發卻不濕。她的確太像人了,唯一不像人的地方,就是……手里的剪刀。
那把剪刀通體呈紅色,刺目灼眼的紅,像血,刃泛著銀光,鋒利無比,像是把染過許多人血的兇器,讓人不住聯想到睡美人故事里讓睡美人陷入沉睡的紡錘,似乎誰只要碰到那個邪惡的紡錘,就會永遠陷入惡毒的詛咒,逃不開掙不脫,在夢魘里迷失。
就像這座鏡子迷宮本身,弱鬼在其中日復一日的輾轉尋找,雖然是鬼,雖然自己也熟知地圖,依然找不到獵物,依然會迷失,兜兜轉轉,無窮無盡。
似乎對追逐獵物的弱鬼來說,捉迷藏也是一場可怖的噩夢。
弱鬼的腳步聲漸遠,謝星闌匿去腳步聲,朝她離去的方向靠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哥,你再給我點時間。”謝池覺得他離一些東西只有一步之遙,卻一時難以捅破。鬼一般不會密集殺人,胖子的死為他們爭取了短暫的安全時間,但安全時間一旦過去,迎接他們的會是強鬼更加猛烈的攻擊。
“好。”謝星闌并沒有多說什么。
意識到強鬼可能隨時從鏡子里伸手抓向他或者探頭咬向他,謝星闌全神貫注地盯著每一面鏡子上女鬼的鏡像,只要有一點不符合呈像規律,他就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玻璃迷宮的每條道都極狹窄,似乎是刻意設計成這樣,謝星闌特地伸出手臂丈量了下,走道只比他的手臂寬一點,這個長度原本并不足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可現在回想,卻細思極恐。
這個長度,無疑是方便強鬼從鏡中伸手抓人的。
謝星闌的背后,弱鬼的鏡像在悄然擴大。
脊背上竄上一陣惡寒,謝星闌第一時間回頭,看到了鏡像上的強鬼!
強鬼緩緩抬頭,遮在臉上的黑長發滑落,一張猙獰扭曲的臉露出!
強鬼臉上還掛著淚痕,朝謝星闌伸出了慘白的手。
狹窄的過道里,謝星闌幾乎避無可避。
它就要夠到謝星闌的剎那,謝星闌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下一秒,他身側的那面鏡子卻瞬間伸出來一只鬼手,謝星闌知道被抓到的后果,急速后撤,脊背又逼不得已貼上了身后的鏡面。
身前的鬼手抓空,謝星闌身后卻又竄上一陣徹骨的涼意。
鬼無處不在,只要有玻璃有鏡面,它一擊落空就能立即換一面玻璃像他抓來,無孔不入,無處可躲,謝星闌只能一次次艱險的閃避。
謝星闌朝前疾奔,在綠色的光影里飛速穿梭,一條橫空伸出的胳膊攔住了他的去路,五指像蜘蛛腿般飛速攪動,謝星闌差點撞上,一個急剎車,朝反方向跑去。
冷不丁的,一只頭從鏡子底端伸出來,血紅的嘴唇張開,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綻出,似乎下一秒就要咬上謝星闌的腳踝。
它似乎沒了耐心,就要從鏡中伸出絕大半身子將謝星闌咬著拖進鏡中,它飛速朝謝星闌爬來。
背后是死路,謝星闌反應極快,一個跳躍,越過鬼阻擋去路的身體。
他畏手畏腳,甚至得分心控制力度,讓自己的任何舉動不打碎玻璃。
[我靠太難了吧玩個屁啊!!這么窄就算了!!還不能打碎玻璃!]
堅持了一分鐘,謝星闌終于使用了第一次拍手。
鬼頓時縮回了鏡子里。
十秒鐘,只有十秒鐘。
謝池心念疾閃。
拍手吸引弱鬼,拍手定住強鬼,這里有兩對反義詞。
遏制對應促進,弱對應強。
短片開始到現在,充斥著無數個矛盾,無數對反義詞。
鏡像對應現實。
文字游戲的隱藏對應暴露。
媒介的無敵對應媒介的受限。
鏡子的毀滅對應強鬼的新生。
惡鬼對應……
謝池心下駭然。
鏡像世界的惡鬼對應現實世界的善鬼!
那只哭泣的弱鬼極有可能是善的!
相反的規則!
捉迷藏,捉和藏是反義詞!
鏡像世界里的捉迷藏是強鬼捉獵物,如果規則相反,那么現實世界里正確的秩序是……
謝池心臟驟停。
現實世界里正確的規則是……獵物捉弱鬼。
這也是捉迷藏!捉迷藏,誰捉誰藏?
規則指的捉迷藏是鏡像世界的強鬼捉他們,另一半相反的現實世界規則卻也隱藏在其中——他們捉弱鬼!
……剛好弱鬼大概率是善,剛才強鬼露出真容,臉上有淚痕,說明之前弱鬼哭了!弱鬼因何而哭?它大概率是善!她極有可能是想拯救胖子,胖子卻被強鬼捷足先登殺了!
……剛好拍手吸引弱鬼,吸引的是生機。
直播間老板沒有回答他,被鬼捉住了會怎么樣,他原以為是死亡。
可線索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游戲規則從來沒告訴他,被弱鬼捉到會死。
極有可能是……生機明明一次次在他們面前游走,聰明卻將它一次次推開。
“哥,快去捉弱鬼!”謝池吼道。
電光火石間,謝星闌也反應過來,朝弱鬼所在的方向疾奔。
幸好他們離得不遠,幸好他們還有兩次拍手機會。
謝池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弱鬼手中有剪刀兇器。
如果規則相反,那么致人于死地的兇器對應……
救人于危難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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