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樹人到現在還沒有選擇加入人民黨,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覺得人民黨的政治理念太過于高深。若是按照人民黨的要求,人人即便不能出將入相,至少也是人才。這等理想當然值得尊敬,不過正常人若是能夠做到這一步必須經歷無數艱辛與痛苦。想邁過這一步的確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有了這等認識的差別,后面的話就不那么投機了。而且午飯時間也不久,同志們吃完之后就繼續去上課。這次相識并沒有讓大家結成什么摯友。
上課培訓主要是針對非階級斗爭地區,浙西這個爆發了階級斗爭的地區完全實施了軍管。工農革命軍解放東南三省后,對于處理流程有了相當大的爭論。
一切社會行動都需要支出成本,關押罪犯的成本更大。一部分同志提出,那些下層的執行者牽連少。各種問題基本調查清楚,干脆先把他們處決,給百姓一個交代。
同樣,另外一部分同志認為,如果只是追求簡單結案,那當下抓起來的所有人都可以推出去殺了。要殺也先從犯罪的頭子開始殺起。不然的話犯罪頭子一旦把責任推到已經被殺的家伙身上,反倒讓事情復雜起來。更重要的是人民群眾的態度,若是先把執行者殺了,他們反倒不會在乎從未見過的那些謀劃者的罪行。
兩種態度都有道理,只是相當一部分犯罪者沒有歸案,一部分人現在跑去了王有宏控制的地區,也有跑去租界的。缺了這一部分人,整個412犯罪體系就缺乏人證。最后有人詢問起人民內務委員會的代表,是否可以大規模重新采取刑訊的模式。
這個建議直接被人民內務委員會的代表給否決了。這些年人民當強調科學與民主,在人民內務委員會里面,對科學的應用結果是盡量不制造冤假錯案,制造冤假錯案是對革命工作的極大傷害。經過大量實踐積累,審問的方法越來越針對事實查詢,采用正常流程定罪。一聽說重開刑訊,人民內務委員會覺得大受侮辱。
這條路行不通,那么就只能盡可能的將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歸案。而這就牽扯對外問題。那就是江蘇王有宏的勢力。這幾年王有宏控制了蘇南后,實施了以納稅以及服兵役為核心的公民體系,凡是人民黨的政策,特別是與工農有關的政策,王有宏都會嘗試在蘇南試著進行實施。
王有宏與蘇南的家伙們運氣不錯,如果沒有第一次世界大戰,單純模仿人民黨的政策會導致蘇南自己的全面內亂。不過第一次世界大戰讓英國擴大在中國的采購,王有宏得到了市場與資金。學著人民黨在貿易平衡的基礎上購進機械設備,組織機器生產。蘇南的民生局面有比較大的改善。
如何對待王有宏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完全靠軍事力量征服江蘇當然能夠辦的到,只是大家都不認為有必要直接采取這么簡單粗暴的措施。所以討論結果是,先正式向王有宏提出,要求王有宏交人出來。
人民黨商量怎么對付王有宏,在南京,王有宏也召集了江蘇議會商談如何應對當下的變局。這位浙江都督穿了身北洋軍的青色軍服,在此時雖然顯得有些不太識時務,卻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點。王有宏頭發全白了,滿口牙齒倒也沒有掉,看上去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諸位公民,諸位議員。當下的局面我想已經無需再多說什么。人民黨愛說實事求是,咱們也不妨實事求是。世上的道理有兩種講法,第一是靠嘴講,第二是靠拳頭講。今天的局面已經如此,我們肯定想用嘴講道理,只是人民黨肯不肯聽,愿意不愿意和咱們用嘴講道理,這卻是件誰都不能確定的事情。我召開這個會議,就是想聽聽大家想如何講道理。”
這等說法很清楚明白,江蘇議會的議員們臉上表情各異,倒是露出悲憤神色的議員數量比較多。江蘇靠打仗絕對打不過人民黨,每個江蘇議員都很清楚。所以感覺自己受到欺負所帶來的悲憤感也格外強烈。
“王都督,我們絕對不投降!”已經有議員喊道。這么一喊,已經有其他議員開始應和。
王有宏忍不住笑起來,“諸位,人民黨還沒有勸降,我們自己就討論起投降的事情,若是大家都這么想,那我覺得咱們還不如干脆主動投降的好。”
被王有宏這么諷刺了一番,那些沉不住氣的議員都是臉上發紅。不過王有宏并不想追究這點,他說道:“人民黨肯定不會現在提出這個要求,我倒是有件事需要大家下了決定。那些逃到咱們江蘇來的人,人民黨絕對不會放過里面大部分人。而這些人前來投靠的不少都是咱們江蘇的議員或者頭面人物。如果人民黨向我們索要這些人,我們到底是交還是不交。這件事需要諸位拿個主意。”
“為什么要交?”有方才露怯的議員急不可耐的開始表現自己的“傲骨”,“人到了咱們江蘇,送回去就是殺頭,咱們這么做跟投降人民黨有何區別?”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議員起來反駁,“咱們江蘇人為什么要庇護浙江佬、福建佬,還有廣東佬?”
爭論隨即展開,有些議員認為這是人民黨該求到江蘇門上的事情,有些議員則是完全為江蘇的安全擔心。王有宏瞅著這場活劇,臉上毫無表情,心里面大為鄙夷。這些家伙的表現只能用一句“又卑又亢”來形容。明明是心里面害怕,嘴上不敢直說。有這么一群手下,王有宏完全放棄了武力抵抗人民黨的想法。
看夠了這些議員的表演,王有宏揮手打斷了議員們的爭論,“無論人民黨想做什么,都讓他們以正式的法律文件向我們提交請求!”
這是王有宏心里面的一處痛,當年試圖納妾的行動,最后在人民黨一封法律文書上敗下陣來。堂堂江蘇都督卻不得不屈從人民黨刀筆吏寫下的文書。所以王有宏決定,無論事情如何發展,他都要人民黨以正式公文的方式進行交流。這么做也不完全是王有宏意氣用事,雖然不能完全圈定是誰,王有宏卻知道,在江蘇議會里面有人與人民黨互通聲氣。這次的要求也是王有宏試探人民黨是否有心和平解決江蘇問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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