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印!”行刑官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大印就在張鎮芳手邊,有人幫他沾好印泥。張鎮芳給委任狀上行了印。從法律上,人民黨的成員就正式成為了河南各個主管部門的官員。因為精神緊張,張鎮芳剛用完印,腦袋往前一垂就昏了過去。
等張鎮芳醒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是何時。反正疼痛、酸痛、灼痛、麻癢,麻木。各處受過刑的地方的感受幾乎完全不同。可是稍微一動,各處的痛苦感覺要么加倍放大,或者干脆就轉換了一種痛苦的感覺。艱難的呻吟一聲,試圖坐起來的張鎮芳就倒回床上。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自己的臥室里面。
聽到動靜,房門打開了,人民黨的軍人進來看了看又出去了,過了片刻,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張鎮芳看這人的服飾,倒像是一名西醫。
“張都督,在下是軍醫,負責你的身體健康。”醫生說完就開始給張鎮芳檢查各處受刑的部位。
檢查了一通,軍醫說道:“沒有傷筋動骨,半個多月就能好起來。”
張鎮芳突然感到一種羞恥感,只是半個月就能好的刑訊,張鎮芳就承擔不下來。不過這種羞恥感又讓張鎮芳渾身一顫,種種刑訊的回憶也回到了張鎮芳的腦海中。那種種酸麻痛癢,以及受刑中那徹底絕望的感受,又頃刻把羞恥感驅逐的無影無蹤。
“你們到底要怎么樣。”張鎮芳虛弱的問醫生。
“北洋軍剛掠奪完開封,我們正在恢復秩序,幫助受害群眾正常生活。你問我們要怎么樣?我們還想問你想怎么樣呢?”醫生冷冷的答道。
“若不是你們人民黨在河南胡作非為,北洋軍也不可能如此!”張鎮芳努力反駁道。
“那貪污糧餉的事情想來也是我們逼著那些人做的了?”醫生冷笑道。
“我將此事全部委托給朱丹陛,這是他的責任。誒呦!”指責朱丹陛的同時,張鎮芳覺得身體越來越難受,忍不住呻吟出聲。
“你現在需要靜養,不要激動,不要說話,最好是睡覺。不然別說半個月,三個月你也好不起來。”醫生起身說道,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臥室中只剩下了張鎮芳一人,那種寂靜讓張鎮芳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他突然感到一種糊涂的感覺。為什么局面會變成這樣?堂堂河南都督轉眼間就成了階下囚。而北洋第二鎮就變成了一群搶掠百姓禍國殃民的匪軍。
一切都如此突然,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張鎮芳即便到了現在,也不覺得河南到底發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按照滿清的傳統,河南官府與軍隊都沒干任何出格的事情。大家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哪怕是到了現在,在張鎮芳看來,段芝貴也談不上什么罪大惡極。即便不是段芝貴當這個第二鎮統制,換了別人來干,頂多是搶多點搶少點,干多點干少點,所作所為和段芝貴一定會是大同小異。
所以張鎮芳很想弄明白眼前的徹底失敗到底是為了什么。想了好一陣,張鎮芳覺得恍然大悟,所有的失敗首先就是軍事上的失敗。段芝貴既然不敢去打人民黨,他所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搶掠了開封后逃竄。原本張鎮芳認為自己和段芝貴不是一路人,是段芝貴的上司。可沒了段芝貴的武裝支持,張鎮芳的這個河南都督也就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而已。
“在人民黨入侵河南的時候,我就該立刻調動所有兵力剿滅人民黨才對。既然當時沒打,現在我就是活該啊!”張鎮芳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距離張鎮芳沒多遠的地方,柴慶國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庫存的糧食倒是夠開封以及周邊百姓過這個冬天。受害統計已經完成,可以定一個表出來了。”
“柴主任,大相國寺的住持要咱們給他們點糧食。”
柴慶國聽了之后大怒,“這群和尚還要糧食?這開封城外的多少土地都是相國寺住持這頭老禿驢的?告訴他,想要糧食,可以。讓他賣地,拿地來換糧食。”
惡狠狠的說完這些,柴慶國余怒未消的罵道:“媽了x的。”
“和尚還能開姑子庵,這他媽什么狗和尚。”熬得兩眼通紅的顧璐也忍不住罵起來。
北洋軍不光搶東西,縱火也是少不了的。開封的富戶住的磚瓦房還算好些,也就是損失些浮財。可是百姓住的茅草房,北洋軍倒是沒有刻意去大肆掠奪。不過一旦起火,一燒就是一片。人民黨接管開封的時候,已經有好幾片普通百姓居住的區域燒成了白地。
現在馬上就要進入臘月,外面已經要上凍。柴慶國立刻指揮人民黨部隊恢復秩序,并且把部隊的帳篷拿出來安置百姓居住。幸好北洋軍的軍營以及稅警學校還空著,幾萬受災的老百姓好歹沒有露宿街頭。
罵北洋的無恥殘暴,罵和尚們的貪婪都解決不了問題。柴慶國說道:“趁著現在有糧,我們立刻開始征集人手開始加快鐵路修建吧。鐵路只要一修成,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其他同志紛紛點頭。有了鐵路,大量物資就能根據地當下的工業中心之一徐州運過來。不僅是物資,各種機械設備也能運送過來。以武漢、徐州等地的經驗,新建一座城市固然是要花費巨大。但是這些花費同樣可以帶動太多的東西。至少人民幣就能在開封站穩腳跟。有了貨幣支持,當地經濟很快就會納入人民黨的體系里面來。貨幣的通行甚至比軍事征服更有效率。
而這一切都建立在工業化生產的基礎上,沒有工業化機械大大提高了勞動效率,單靠傳統的手工勞動,重建一座開封城只會讓人民黨經濟徹底破產而已。
“把航空照片拿過來!”柴慶國命道。
一張巨大的拼接照片很快被拿了過來,這些照片分辨率不高,加上拍攝時候沒能解決顫抖問題,不少圖片模糊不清。不過從照片上依舊能夠分辨出鐵路的影像來。好多照片拼接起來,盡管其中問題多多,一副開封鐵路到已經快接近商丘的鐵路中間廣大區域的全境呈現在大家面前。
指著開封西邊的那片地,柴慶國問道:“這片地的地主是誰?”
辦事人員查了片刻后答道:“是大相國寺的地。”
柴慶國抬起頭,帶著一種食人虎般的笑容說道:“派人把那老禿驢給我弄來。他不是想要糧食么?咱們好好和他談談糧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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