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廣茂那里回家,馬慶升把妻子趙春花叫進屋里頭,他耐心而且嚴肅的問道:“春花,我真的想問問你,你覺得你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工作?”
趙春花見馬慶升如此認真,加上這種談話進行過多次,趙春花也已經有些不耐煩,她也正色答道:“你是個男人,怎么就這么急著逼著我工作呢?是不是嫌我不工作丟你人了?”
馬慶升已經對趙春花出來工作的事情絕望了,他這次進行的是最后的勸說:“春花,你看看周圍的干部家屬都出來工作,陳主席的愛人也出來工作。人家在地圖科工作的很好。你找個工作認真干不行么?”
“我能跟陳主席的老婆比么?你能跟陳主席比?”趙春花立刻反駁道。
“好,好。咱們不比。可是春花,我一個月掙12塊錢。買米也不過48斤。48斤米夠咱兩個吃么?”馬慶升問。
聽了這話,趙春花登時就不高興了,“你自己養活不了老婆,卻怪我不工作。你多掙點錢不就行了?你要是一個月不是掙12塊錢,而是24塊錢,36塊錢。那還能有這事情么?是你非得待在城里頭,不是我一定要待在城里頭。你要是回家種地,我什么都不說。你出去種地,我給你做飯送到地頭上,給你洗衣服,你了回家我伺候你。”
這話不是胡攪蠻纏,馬慶升了解到許廣茂的收入之后,他對回來種地沒有絲毫的不滿。趙春花或者不適合出門工作,不過一旦加入生產隊,馬慶升覺得自己絕對能夠干的很好。而且鄉里頭不比城市。城里面各種退役軍人數量很大,但是鄉里頭相對就少的多,以馬慶升的資歷,就算是不種地,在鄉里頭承擔些工作還是可以的。
利益上有著如此大的誘惑,可是馬慶升卻不想回農村。城市生活固然有其收入低的一面,可是在城市能見到很多新東西。而且整齊的街道,屋里面的自來水與電燈,還有種種設施,以及天天都有的變化,讓馬慶升無法拒絕城市生活。更重要的是,內部一直有傳,以后工資會有比較大的增長。雖然具體時間尚且不能確定,不過比較靠譜的說法是,根據地的土改全部完成之后,就會有一次大規模的工資調整。有說法是基本工資漲兩塊的,甚至說法是工資增加一半的。如果真的能夠達到這個程度的話,馬慶升覺得自己的經濟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一個月能掙18塊錢,加上在食堂吃飯,馬慶升的生活絕對能過的不錯。
如果趙春花能夠好好上班的話,一個月哪怕只有8塊錢,夫妻兩人就能把日子過起來。
想到這里,馬慶升撂了句話,“要不這樣,我先去江西上班,收入上來了,我就接你去江西。如果收入上不來。我就回來種地。行不行就這樣了。”
令馬慶升意外的是,趙春花沒有吵鬧,沉默了一陣,她才說道:“我就知道你想在城里。慶升,你說吧,你要在城里頭待多久?”
馬慶升一時語塞,他停了一陣才說道:“那我給你說,我可以帶著你到江西去。不過你去了江西,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待著,不準出去給我胡說八道,別給我鬧得誰都認識你。你覺得這行不行?”
“你看,你還是想去城里!”趙春花毫不留情的揭露了馬慶升的心思。
“春花,你是不是不喜歡出去工作?”馬慶升再次這么問道。在人民黨的教育中,不愛勞動幾乎是一種罪過。
“我愿意待在家種地,我想在家伺候你。”趙春花一點都沒有對不進城勞動的愧疚感,馬慶升這次不吵不鬧,趙春花還是很高興的。
“,兩年。我再待兩年,能養的起你,我就帶你在城里。要是還養不起,我就回來。”馬慶升無奈的搖搖頭,給了一個答案。
“那你給我發個誓!最多兩年。”趙春花很明顯不信任馬慶升。
“好,我發誓。”
“你向誰發誓?”
“我,我向陳主席發誓!兩年后如果養不了你,我就一定回來種地!”馬慶升大聲說道。
陳克并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在天之靈”的地位。即便是知道,陳克也不可能在意了。他這次回來之前,有著一種整頓安徽秩序的想法。從歷史上看,到了這個時期,官僚主義,左傾和右傾,特別是左傾傾向都爆發的很嚴重。黨可是在這些事情上犯了不少錯誤。
結果陳克一回來,就發現黨是不是犯錯且不說,陳克自己已經犯了左傾冒險主義錯誤,以及嚴重的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錯誤。安徽根據地的情況,完全在陳克的想象之外。
肖墻是個好同志,特別是那個“成功學與實踐論”的報告,對農村的認識水平已經在陳克之上。陳克畢竟是教育系統批量生產的大學生,他對這種教育體系有一種天生的迷信。否定這種教育體系,本身就是在否定陳克自己。他以前的計劃里頭,就是想建立全脫產的學校體系。然后用全新的勞動者全面替代舊式勞動者。
而肖墻同志的農業計劃則是另外一種路線。完善和發展現有的農業生產方式,在關鍵點上實施“工業反哺”。當人民有了科技需求的時候,政府恰如其分的進行科技支持。這是一種漸進的模式,也是一種完全符合供需的模式。強制性的推廣人民必須從頭學起的東西,還不如促進農民已經熟悉的各種生產模式的全面進化。
肖墻并不知道陳克對這個政策的看法,他有點惴惴不安的向陳克介紹了自己的全盤安排。土改徹底改變了現在根據地的土地所有制之后,政府以農民需求為主導,而不是政府為主導的模式,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穩定發展。
陳克理解的很快,他也很支持。正在研究整個計劃的時候,根據地第一次人口普查結果也報上來了。
淮海省有1200萬人口,安徽省有1850萬人口,湖北省有1950萬人口,江西省有1100萬人口。根據地總人口有6100萬。這個統計的誤差估計在2%到4%之間。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算差。
在21世紀,中國人口接近14億,河南人口就有一億。統計出整個根據地四個省不過6100萬人口的數字,陳克真的被震驚了。
1911年,大部分人是活不過60歲的,根據地統計的結果中,18歲以上的成年人只有接近70%的比例。總數有4000萬。也就是說,根據地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勞動力的極度匱乏”。
中國出現勞動力極度匱乏,對穿越者是個很大的刺激。陳克不得不仔細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局面,才真正接受了這個事實。
如果按照人均400斤糧食的基本生活水平,以畝產300斤來計算,就需要8200萬畝耕地。實際上根據地四省的可用耕地面積接近兩億畝。已經確定的耕地也有一億六千萬畝。
這個數字很好看,實際情況則大大不同。能確保畝產超過300斤的都是上等的水田或者水澆地。這個數字只占到整個耕地面積的三成。也就是說只有五千萬畝。這個數字還是因為人民黨在安徽大力興建農田水利設施,以及湖北本來好地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