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啟瑩得到了父親的贊同之后就準備出門了,此時任啟瑩的弟弟妹妹此時正好放學回家,一看到好久不見的姐姐,小家伙們沖上來就拽住任啟瑩,姐姐長姐姐短的問這問那。
看著自己女兒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們一起玩耍嬉鬧,任玉剛心中生出一種父親特有的擔心,女兒真的長大了。任玉剛忍不住說道,“吃了飯再出去吧。”
“姐姐,一起吃飯。”小家伙們立刻歡呼道。
任啟瑩本來是想著跑去國營農場詢問一些技術性問題,順道在農場混頓飯。看著弟弟妹妹們,任啟瑩心中已經很是高興。父親也發話了,她就更沒有推辭的理由。
今年鳳臺縣的夏收很不錯,人民黨興修的基本水利工程起了很大的作用,灌溉和排澇都派上了用場。百姓們去年遭了災,今年分了好地之后生產熱情本來就挺高,還有諸多飼養場能夠廉價提供肉食。特別是夏收之后,政府果然只收了三成糧食稅。相當多的婦女參加到社會勞動里頭,也掙了不少錢。大多數百姓的收益比往年強出去好多。與往年相比,不光是能吃上了大米白面,甚至肉類和菜油也不缺。
任啟瑩家雖然沒人種地,地都給了叔叔家種,兩家約定的是對半分。但是任家好在兩個人掙錢,而且小孩子上學吃飯免費。日子倒也不算差,飯桌上除了米飯青菜之外,甚至還有豬頭肉和魚。任許氏眉開眼笑的看著娃娃們埋頭大吃,她看到任啟瑩不時給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夾菜,自己吃的倒也不多。連忙給大女兒夾了筷子魚肉。“啟瑩,你也吃。”
“嗯。”任啟瑩就著米飯把魚肉吃了,又吃了幾筷子青菜。此時任啟瑩的弟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小家伙嘴里含著飯就問道:“姐,你們在縣里頭都吃什么?”
“和你們學校里頭的差不多。”任啟瑩身為縣委辦公室主任,知道學校的經費。學生們的伙食其實是很大一筆支出,雖然吃不太飽,也絕對餓不著。
“那也有鴨蛋吃么?”任啟瑩的弟弟接著問。
“有。”
“你把嘴里那口飯給我吃下去再說話。”任許氏看丈夫臉色不太好,連忙搶先說道。原來任家吃飯的時候沒人敢說話,不過現在小家伙們在學校吃飯,老師管不了那么細。任許氏生怕丈夫發火,自己只好就這么先訓斥起來。
小家伙還算聽話,立刻悶著頭不吭聲,繼續吃飯。
不過小家伙的話題倒是引發了任許氏的好奇心,她忍不住問道:“啟瑩,陳主席平常都吃什么?”
任啟瑩隨口答道:“陳主席和我們一起吃食堂,我們吃什么,他吃什么。”
“就沒有廚子專門給陳主席做飯?陳主席就沒什么愛吃的東西?”任許氏接著問道。
任啟瑩倒真的沒注意過陳克平常都愛吃什么,想了一陣平日里陳克的舉動,突然想起件事,“陳主席經常晚上通宵工作,那時候他也是和夜班的同志們一起吃點加餐什么的。”
聽說陳克也加餐,任許氏羨慕的說道:“那肯定是要吃點好的。”
任玉剛的臉色登時就變了,他啪的把筷子拍到桌上,“你們胡說八道些什么?陳主席吃什么也是你們能瞎編的?”
任許氏嚇了一跳,不過她被丈夫罵慣了,加上又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悻悻的說道:“不就是說了個吃什么的事情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任玉剛惱怒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這是背后編排。那些身居高位的,最恨的就是別人在背后編排自己的壞話。你聽丫頭說話就沒聽出來”
說到這里,任玉剛看著呆呆瞅著自己的兩個小孩子,他無奈的說了句,“先吃飯。”
吃完了飯,收拾好了之后。任玉剛把妻子和任啟瑩交道正屋,關上了門,他才說道:“按啟瑩說的,陳主席是個即為律己的人。人家身居高位,每天忙不完的正事。萬一哪天突然閑下來,和身邊的人隨便說說話。結果一說起來,聽到背后有人編排他的壞話。你說陳主席要是再隨口問一句,這是誰說的。陳主席身邊的人會怎么想,怎么辦?”
這話其實已經說的極為含蓄了,任玉剛不想說陳克虛偽,但是既然是潔身自好的人,沒有幾個對名聲完全不在意的。任玉剛很清楚,壞了別人的事頂多大家以后不來往,但是壞了別人的名聲,那可是沒完的。
但是他又怕妻子女兒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他忍不住說道:“禍從口出啊!”
任許氏其實只是因為女兒當了大官,心里頭自然是極為得意的,這做事未免就有些得意忘形的味道。聽丈夫這么一說,她想到陳克的地位,又想到幾個月前殺的那八百多人,登時臉色被嚇得有些發白。
任啟瑩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如此精通官場的人心。她見陳克多次,知道陳克其實個性還是頗為寬厚的,也未必真的會把虛名看得如何之重,從不搞什么特殊化也只是陳克個人操守問題。但是父親任玉剛提醒的“壞人名聲”這件事,卻讓任啟瑩有了新的想法。
陳克這次堅決不允許政府強制引導“生產隊”組建,只怕就有擔心政府搞不好工作,反倒被“壞了名聲”的原因在里頭。看來精通人心的人都是如此,事情可以不辦,但是卻不能胡辦。背黑鍋擦屁股的事情其實都是上頭承擔的最多,哪怕是嚴厲的懲罰了犯錯的屬下,可是這名聲一旦壞了,那可怎么都挽回不了。
想到這里,任啟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努力推行生產隊樣板的事情是不是風險太大了些。
任玉剛看任啟瑩目光閃爍的樣子,知道女兒有話想和自己單獨說,他就說道:“丫頭,你不是要出門么,我送送你。”
父女兩人去了任啟瑩的房間,任啟瑩把自己的擔心給父親說了一遍。任玉剛笑道:“這不妨事。既然陳主席認為生產隊遲早都要辦,那做個樣板倒也沒什么。丫頭,其實我這些日子跟著嚴復先生學習,也看了些陳主席的書,對他們兩人重點講述的科學態度很是佩服。這天下通行的都是道理,這科學就是道理,按照這科學的道理去做就行。唯一麻煩的不是科學,是人心。這人要是私心太重,或者犯起糊涂來,那可就是大麻煩事。我挺你的意思,陳克主席之所以讓百姓們自己組建生產隊,也是擔心遇到一些講不清道理的糊涂蛋。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有些時候不讓糊涂蛋摻乎進來反倒是好事。”
聽任玉剛把道理說的明白,任啟瑩覺得心里頭有了底,她笑道:“謝謝爹指教。”
任玉剛點點頭,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丫頭,你覺得人民黨能頂住朝廷的攻打么?”
“呃?”任啟瑩對著突如其來的問題很不解。人民黨在戰場上連續獲得了好幾個大勝利,怎么任玉剛反倒擔心起來了。
任玉剛想了想,這才說道:“丫頭,我聽說這要搞戶口了。”
任啟瑩也知道這件事,這是陳克提出的,以后分為城市戶口與農村戶口。任啟瑩不知道陳克是準備推行嚴厲的城鄉二元制戶口政策。歷史上建國初期,由于戶口問題沒有解決,人口流動問題引發了很多麻煩。陳克覺得與其引發這等問題,干脆初期就先嚴厲的推行戶口政策。隨著教育和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再加上國家管理手段的提升,以后慢慢放開的話放到不會引發很大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