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李照忍不住松了口氣,這次軍事行動動員了近兩千戰士,光憑借這個兵力也足夠輕易的攻下鳳陽府。如果都是工農革命軍的戰士,軍紀反倒可以保障。李照可不想弄出百姓參與到搶掠的行動中來,攻打圍子的時候出過這等事,為了鎮壓搶掠,革命軍花費的力氣不比攻打圍子少多少。他微笑著說道:“可以。可以退出。”
聽到這話,立刻就有百十號人退出了隊伍。剩下的百姓里頭很多人也不知道是退出好,還是繼續留在這里好。也就是在此時,突然一個中年漢子大踏步走到李照跟前,咕咚一下跪倒在地。他態度端正,跪得筆直,倒是把李照嚇了一跳。李照想把他扶起來,中年人卻堅持要跪在地上。兩人一面糾纏,中年人大聲說道:“這位頭領,我這次要參加打鳳陽府,不為了搶掠。我是要報仇。鳳陽府的衙役和我家有仇,他們冤死了我哥哥。我只求一件事,等破了鳳陽府之后,把那個衙役交給我,我要把他掏心挖肝,給我哥哥報仇。”
“我們不允許亂殺人,更不能這樣讓大家私自報仇。”李照終于把中年漢子強拉起來。“你若是有冤情,我們破了鳳陽府之后,你可以到我們這里陳訴冤情。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不管是誰,只要欠下了百姓的血債,我們都會給你們追回來。”
“果真?”中年漢子聽李照沒有直接答應自己的要求,對李照的話將信將疑。
“按你所說,那個人欠下了血債。那他就絕對不會只欠下你一家的血債。打下鳳陽府之后,其他受了冤枉的百姓們也想報仇,你把那衙役私下殺了,其他百姓還以為那衙役私下跑了呢。”
看那中年漢子還是將信將疑,李照問:“雖然那壞人只有一條命,只能死一次。可我們會召開公審大會,讓被冤屈的大家能當眾陳說自己的冤情,讓大家知道咱們殺他的來龍去脈,這不正是對死者最好的祭告么?”
中年人看來是被李照說服了,他突然又跪在李照面前連連磕頭,“這位首領,你就是青天大老爺啊。”
李照連忙又把中年漢子拉起來,這才對大伙說道:“鄉親們,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為了救百姓,給百姓申冤做主。咱們不能一面說著要打壞人,一面干那些和壞人一樣的壞事吧。”
嚴復看著李照的動員,忍不住微微點頭。他還沒有參加過人民黨的戰斗,雖然陳克說過一些基本情況,強調人民黨的部隊講政治,絕不是為了掀起騷亂而戰斗的。但是嚴復還是擔心這次革命還會造成以往的亂象,哪次革命都會有殺官的事情,嚴復對于以前的同僚也沒多少同情之心。可是嚴復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名望。若是陳克嘴上說一套,干的卻是另外一套,嚴復也不會跟著陳克繼續一條道走到黑。見到李照的動員目標明確,的確是非常講政治,嚴復很是贊嘆。
最后三百多人只留下了五十多個志愿參加戰斗的,章瑜也沒有讓他們去打頭陣。而是把帶路的工作交給他們。根據地的地圖雖然夠詳盡,卻也沒有詳盡到連道路都標的清清楚楚的地步。有當地人帶路的話就會方便很多,這也是為何這次行動接受了朱三水加入的重要原因。
整頓完畢之后,部隊開始了行軍。
朱三水看過的書里頭,描寫行軍都是一個詞“人喊馬嘶”。工農革命軍的行軍卻大不相同,戰士們一個個緊繃著嘴,一聲不吭的埋頭行軍。看著步伐不是很快,朱三水一開始還是頂得住,可片刻之后,朱三水就有些跟不上了,他每一步都要比戰士們慢一些,百十步積累來了,朱三水已經被剛開始跟上的隊伍遠遠的拋在后頭。正在他氣喘吁吁的想攆上去的時候,卻見后頭突然趕上了兩個士兵,架起朱三水就往前走。有人能幫忙,朱三水立刻就感覺輕松了不少。
卻見整支隊伍根本沒有人說話,人人都是埋頭趕路,除了腳步聲之外,竟然沒有人聲。朱三水倒想開口詢問,可光是跟上隊伍就已經費盡了力氣,哪里有力氣多嘴。不僅如此,隨著行軍的繼續,朱三水發現,只要自己的腦海里頭想著別的事情,腳步就立刻沉重起來,反倒是什么都不想,只是跟著大部隊一個勁的往前趕,腳步還能輕松不少。朱三水也逐漸放棄了一切雜念,只是在旁邊戰士的幫助下專心趕路。一開始朱三水還是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朱三水已經腦袋里頭一片空空,體力的巨大消耗讓他有些虛脫的感覺,連動腦子去想事情的精力也沒有了。
路上到底是休息了兩次還是三次,朱三水對此也記不清楚了。反正每次他都氣喘吁吁的癱在地上,沒有完全休息過來的時候,就被人拽起來繼續行軍。天也冷了,走路的時候身上熱汗淋漓,休息的時候被冷風一吹就顯得格外冷。當鳳陽府首縣鳳陽縣的城墻出現在視野里頭的時候,朱三水只覺得眼前發黑,高高的城墻仿佛被罩在一層黑霧里頭。當他癱在地上喘息的時候,卻見到部隊稍加整理之后,就繼續開始前進。但是隊列與行軍的時候有些不同。
朱三水不知道,這是因為虛脫引發的身體機能低下的結果。他已經開始缺乏分辨和思考能力了。
工農革命軍抵達鳳陽府的時候,只見城門沒有關閉。從望遠鏡里頭看去,城頭的守備也非常松散。章瑜和同來的蒲觀水稍加商量,就決定采取第一套方案,用假新軍賺開城門。軍令一下,一隊新軍服裝的部隊就向著鳳陽府快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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