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三百多人的部隊都是精銳,不管如何震驚,他們立刻服從了紀律。大家在營地里頭列隊點到,然后開始跑步急行軍前往縣城。當這只精銳部隊跑出營地沒多久,其他部隊也開始紛紛集合整隊,向縣城這邊趕來。
凡是在縣城的書記們全部到齊了。游緱在燒窯的工地、宇文拔都、路輝天都在墾荒旅那邊向百姓們說房子的問題。齊會深帶著新來鳳臺縣的同志們一起去體會基層生活去了。雖然派人去叫他們,但是暫時沒有人到。
縣城的軍營里頭就能聽到外頭的喊叫,那是災民們的喊聲。雖然聽不清楚這些人到底在喊什么,不過幾萬人的聲音那也是相當的不得了。就如同潮聲一樣嘈雜,卻沒有潮聲的規律。
尚遠臉色陰沉,警察系統歸在他的旗下,這是尚遠當時力爭的結果。卻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這個樣子。他看著陳克,卻見陳克臉色本來非常難看,不過慢慢的就變得平靜了。到了現在,陳克臉上甚至有了笑容,他用手捂住嘴,竟然是強忍住了笑。這讓尚遠十分詫異和不滿。都這時候了,陳克到底在想什么呢?
陳克并不是想要嘲笑誰,事情突然發生的時候,陳克也覺得一陣惱火,心里頭甚至一片冰涼。近十萬人的災民如果真的大鬧起來,這是啥結果不用太費神就能想到的。警察系統已經全面動員了,部隊里頭能夠拉上陣的也已經全面動員了。經過了一陣之后,雖然也有些小規模的沖突,但是最壞的大規模沖突卻沒有爆發。局面居然僵持住了。
心情一放松,陳克突然想到件事,陳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很擔心同志們的表現。在剛開始革命的時候,陳克一直以為自己的革命會像歷史上的黨一樣,從一開始就有著激烈的矛盾沖突。雖然陳克嘴里頭也是說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可是這都是一種陳克自己的想象。
面對災害的時候,陳克不過是完全模仿了后世官員的水平。所有負責人,包括陳克在內,都在最危險的地方督陣。勞動的時候,官兵一體,大家都干活。這些做法不需要什么革命理論,只要把見過的照搬就行了。于是在革命的核心人民黨帶領下,革命的隊伍保險團建立發展起來了。陳克始終非常擔心的“舊勢力”反撲并沒有發生,雖然每個人都是牢騷滿腹。可中國的一句古話“上行下效”反倒比任何革命理論都有用的多。
陳克帶頭領著人民黨的同志們干,人民黨的同志領著保險團干,保險團由本地的百姓子弟組成,于是他們成了穩定百姓情緒的核心力量。當陳克把最簡單的概念灌輸給這支隊伍。“保險團要聽黨的話”“保險團是百姓的武裝力量”,而且人民黨上上下下以身作則。于是這么一個攤子就鋪開了。
只要有了組織,有了紀律,這個組織沒有人浮于事,至少在1906年還真的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張有良覆滅了,地主們屈服了。甚至淮河兩岸的圍子也都被攻破了。頃刻間,鳳陽府可以說基層已經變了顏色。事情容易的超過了陳克的想象之外。
別的同志對這樣的大好局面自然是非常自豪的,但是陳克實在無法這樣簡單的就高興起來。歷史上這種局面的農民的運動并非沒有哦,陳克這個穿越者把新時代的紀律和組織模式帶給這個時代之后,在天災下,有這樣的局面并不稀奇。但是歷史又無數次的證明了,如果一個組織沒有一個真正的綱領,固然可以取得無數次的勝利,但是一次失敗就能覆滅。
不說遠的,天平天國就是前車之鑒。那么一個神棍洪秀全就能席卷半壁江山。但是又能如何,當他們的攻城略地失敗之后,太平天國的覆滅也并沒有用去多長時間。毛爺爺的書里面一直講,不能怕苦,不能采用流寇戰術。陳克對此是極度支持的。
陳克最擔心的就是在革命理念深入人心前發生那致命的一次失敗。革命理念的灌水和培養需要太長的時間與努力。黨當年沒有兩萬五千里長征,怎么可能打造出數萬完全忠誠堅定的骨干呢?能走兩萬多里而沒有潰散,始終保持了組織和紀律的軍隊,人人都是無雙國士。數萬這種國士們集結在一面旗幟下,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陳克不可能讓自己的隊伍去經歷這樣的淘汰。因為現在遇到這種壓力,革命注定要失敗的。
所以陳克努力事事親自管理指示,他希望盡快建立起足夠大的規模,即便是失敗了,也不至于弄到全部崩盤的事情。而且陳克現在努力把工作交給其他同志來做,自己盡量不要干涉。卻沒有想到,尚遠這個被陳克認為是做事最細密的同志,居然也弄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是很奇妙的,陳克心情沒有變壞。他甚至覺得這是件好事了。災民現在是騷亂而不是*,如果真的是*,早就開打了。到現在為止,災民頂多喧嘩一下,只要沒有處理不當,還是能夠解決的。其實陳克根本就想好了解決方法,再等一會兒就是中午放粥的時間,派人吆喝一下“放粥了”,災民自己就老實了。
不過陳克并不想直接提醒,他很想看看同志們到底是怎么處理此事的。陳克決定自己當作一個考官,看看在這場看著危險的環境下,大家到底都會有什么表現。當然,這樣的想法非常不嚴肅,所以陳克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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