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秉持著一貫的冷靜,“同志們,我們要進行的革命是一場階級斗爭。那些圍子的地主是不是壞人這個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太一樣。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與他們是不是好人無關。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些圍子的主人必然成為我們的敵人。所以我認為必須消滅他們。”
蒲觀水不知道一個人談起殺人的時候居然能夠用如此正氣凜然的態度。而陳克的語氣,神態,以及說話時偶爾揮動手臂的動作,配合了那沉穩清朗的聲音,這一切都仿佛在無形中強化著陳克的正確性。
沒有人反對陳克的觀點,這點讓蒲觀水感覺非常奇怪。這些軍委的干部并不是如同北洋軍那樣標準的下屬,從他們的表情中看的出,這些人都十分放松,對待陳克也不是一種下級對上級的無條件服從。即便是如此,他們依然無條件的支持支持了陳克的態度。
“這些圍子的地主們也未必不會拿出糧食來吧?”蒲觀水覺得自己必須提出建議來。雖然在此之前,他認為自己參加會議的時候先不要說話。
華雄茂抿著嘴,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蒲觀水。在那張江南男子秀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稍微帶點嘲笑意味的笑容來。柴慶國本來是雙手交叉,手肘支在桌子上,聽了蒲觀水這話,他把雙肘從桌面上移開來。然后只是無的冷笑了一下。
其他同志也都默默的看著蒲觀水,用符合各人個性的方式無的表達了否定。
陳克沒有說話,他只是用那雙冷靜的眼睛看著蒲觀水。蒲觀水從陳克那平靜的神色中看不出陳克的真實心思。直到和陳克一起更多參加了黨會之后,蒲觀水才知道,陳克從來不喜歡打斷人說話。只要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陳克都會盡享等別人把話說完之后,才進行評價。但是此時蒲觀水并不知道這點,他被陳克這種態度給弄懵了。也不知道該是繼續說話,還是聽聽陳克的意見。
打斷這個尷尬對視的是何足道,“如果遇到肯放糧的圍子地主,我們現在是不會動他們的。蒲觀水同志,你覺得你能遇到這樣的地主么?”
聽到這句話,好幾個軍委的同志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聽到這些笑聲,蒲觀水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這個災年,想找到肯放糧的地主估計比找到三條腿的蛤蟆都難。就算不是災年,地主們也不可能用自家的糧食拯救百姓。地主能不放高利貸就屬于極有良心的存在了。這點上,蒲觀水并不想和軍委的同志們爭執。
大鍋里頭的水已經燒開,大米放進了鍋里頭。災民們在保險團戰士的指揮下在遠處開始等待。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可災民臉上的那些感激的神色,以及不停想下跪的動作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蒲觀水想起了在那次軍事會議上被幾乎所有的軍委干部嘲笑之后自己的體會到的尷尬,而打破這個尷尬的是陳克。“蒲觀水同志,”陳克摸了摸自己留著短短頭發的腦袋,像是在考慮遣詞造句。
“蒲觀水同志,在這個時代,我們既然要救百姓,那就不可能有地主們的活路。這不是我們對地主們有什么天生的仇恨。現在的能生產出的東西就這么多,只要有人想占有的更多,別人就得餓死。在這個災年,更是如此。我們要革命,就要把這個現在的制度給干掉。這個制度不干掉,人民就沒有活路。而圍子里頭地主們絕對支持這個現行制度,所以我們就得把這些圍子里的地主給干掉。”
蒲觀水從來沒有想過人民黨的黨會上說話竟然如此直白,這種態度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看著其他軍委同志的那種已經懶得去贊同的態度,蒲觀水知道,至少在陳克下達新的命令之前,圍子地主們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
不過看著遠處幾百上千已經確定能夠活下去的災民,蒲觀水不得不承認,死一個人救近千人,絕不能說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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