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的本意是讓加強部隊的思想建設,不要讓新軍那種腐朽的思想來污染保險團。沒想到何足道居然已經想到去感召新軍戰士了。在陳克的計劃中,大規模感化新軍是要等到那些新軍士兵們帶著家人回到鳳臺縣之后才開始進行的。
不過何足道既然有這樣的覺悟,陳克也不認為有必要給何足道潑涼水。反正早干晚干都是要干,現在陳克對于黨和部隊的態度就是讓大家放手去做。他自己曾經把大家護的太嚴實,也該是讓大家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的地步了。
“足道同志,放手去做。有什么責任我來承擔。”陳克最終給了這樣的回復。
何足道這些天來學到的東西是自己的思考能力,他召開了部隊里面的黨委會。黨委會的成員們一開始認為何足道是得到了陳克的某些命令。何政委是陳旅長的親信,這是公認的事實。陳克在保險團規模尚小的時候幾乎是事事親力親為,何足道鞍前馬后的追隨,很有傳令兵的意思。所以何足道開會,大家都以為陳克下了什么指示。
聽何足道要求大家提出政治工作計劃的時候,不少人幾乎有散會的沖動。大家也不是沒有嘗試過自己提出計劃,結果這些計劃交到陳克那里之后,要么是駁回,要么就被改動的面目全非。嘗試過幾次之后,沒有人再肯丟這個臉了。既然陳克書記總能拿出有效的解決辦法,自己何必非得找不痛快呢。
何足道對大家的態度能理解,說真的,他的計劃是被批駁的最多的。但是何足道最初遭到挫折的時候,有一個理想在支撐著他,他希望能夠成為平等的站在游緱身邊的男子。他也希望能夠報答陳克的恩情。這兩個人把何足道從羞恥的死亡中拯救出來。而何足道某種程度上卻在他們兩個人面前始終無法擺脫羞愧。正因為如此,失敗的挫折反倒對何足道無關緊要了。都已經出過身染花柳病這種大錯,其他的錯誤怎么都不可能更加讓何足道感覺羞愧了。
實際上正是這種不怕犯錯,敢于承認錯誤并且努力改正的態度,反倒促成了何足道的進步。承認了自己的不足,以一種虛心的態度學習,才是真正去掌握規律的坦途。每學到一點東西,何足道都覺得自己距離陳克更近了一步,也距離游緱更近了一步。
其他同志希望的都是自己能夠成功,所以挫折對他們的打擊就顯得十分嚴重。何足道知道無論如何做到任何地步,他在陳克面前都不會成功。為了能和游緱姐姐站齊,何足道必須前進。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何足道只有忘我的工作。
如果從后世的心理學上,這可以說是一種病態。何足道的忘我,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忘記過往的錯誤。徹底割裂自己與以往的瓜葛,以一個全新的人站在游緱面前。如果何足道遇到的是別人,這種心態只會讓他陷入更加悲慘的地步。
而何足道遇到的是與這個時代完全不同的陳克。何足道越是忘我,反而越能從本來就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陳克身上學到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東西。這或許是何足道的幸運,而這絕對是陳克的幸運。
面對同志們畏懼困難的表現,何足道并不在意。“同志們,中央已經規劃了方略。陳書記現在非常忙,咱們這么大攤子,讓他再制定計劃是不現實的。”
這是陳克自己的解釋,同志們其實本來并不怎么相信。不過人就是如此,雖然自己不信,但是看到其他人堅信,越是意志不堅的人,反倒容易相信了。有時候群眾情緒并非看人數,而是看哪一方意志更加堅定。而且大家本來也沒有真的自暴自棄。計劃在陳克那里未必能夠通過,放到何足道這里可就未必不通過。在何足道的主持下,會議終于開始正常進行。
議題就是思想動員。
“我這次有一個想法,想和同志們好好說說。咱們到底要建設一個什么樣的新政權。這個新政權的核心到底是什么?”何足道開了頭。
“新政權就是人民當家作主?”有人開始背誦語錄了。
“人民現在知道自己應該當家作主么?”何足道問。
政治工作部門的同志們聽了這話,都是一陣苦笑。是啊,什么叫做當家作主?說真的,在這個時代,接受了陳克領導了這么久,這些同志總算是稍微明白了一點當家作主的意義。對于這時代的主流思想來說,當家作主就是指揮別人,獲得特權。更多的是獲得。
而人民黨的當家作主,就是為自己負責,為別人負責。更多的是付出。
這兩者之間已經不是差距,而是完全對立的東西。能從事政治思想工作的干部,都是陳克親自挑選出來的。這覺悟可不一般。比起其他同志,都算是有覺悟的。即便是這些人,依然覺得這種思想工作十分棘手。至于其他同志,能比老百姓更有些覺悟已經不錯了。
“人民現在想當家作主的目的是什么?”何足道接著問。
“為了公平。不被欺負。”有人回答。
“那我們就從這個角度入手吧。”何足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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