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處暑,北京的8月天氣依然炎熱,但是已經讓人感到了秋天的氣息,空氣的濕度下降了許多,清晨和夜晚已經有了涼意,悶熱的夏天即將過去。
上午1點,生產基地的配送車到了,方迪到后院幫著卸車、搬運,參加了今天的質檢驗收,這是每天的例行程序,執行總經理、廚房經理和餐廳經理這人都是質檢員,按規定只要有兩個人投了否決票,該項品種就視為不合格。方迪是首席質檢員,不一定每天都參加質檢,但是擁有一票決定權。
質檢驗收分目測、手感、品嘗幾部分,現在首先驗收的是面條、湯鹵,由執行總經理掌鍋煮面,先嘗白水鍋挑面,判斷面條的面香、韌性、感,再嘗湯鹵面,判斷每一種湯鹵的味道、感。驗收過面條、湯鹵,下一項是驗收輔菜的調料和半成品,由執行總經理和廚房經理掌勺,就在這時,大家聽到餐廳服務臺的電話響了。
餐廳部經理走過去接電話,隨后說:“方總,是九哥的電話,找你的。”方迪走過去拿起電話,說:“九哥,我是方迪。”
老九說:“我回來了,在紐約,有事跟你說,你去辦公室接電話。”
方迪放下電話就去樓上辦公室,關上門,電話一響就拿起:“九哥,你說。”老九先把他們在巴黎商量的關于葉子農遺物的處理意見講了一下,然后著重把梁士喬跟他談的關于戴夢巖的情況講了一遍,方迪聽著,一直沒說話。老九說:“我能和夢巖談什么呢?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方迪沒有回答,而是問:“如果你跟戴小姐談了無效呢?就無可挽回了?”老九說:“梁先生說了,只要夢巖上了郵輪,他就一定會在船上,也可以在紐約雇幾個保鏢上船,這要先看張主任的意見,然后我和梁先生再商量。”
方迪說:“絕對不能走到硬來的地步,只要硬來就無可挽回了。”
老九說:“明白呀,都明白,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方迪說:“九哥,事關人命,出不得差錯,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判斷吧,我盡快向張主任反映情況。”
老九說:“我跟夢巖談啥與張主任是啥意見是沒關系的,夢巖這個人是勸不來的,只有拿硬道理讓她心服。夢巖這事從一開始就跟政治有關系,你的腦子是有政治這根弦的,你不幫九哥,那九哥還找誰去?你大膽說,說了總比不說強。”
方迪為難地在電話里自語:“啥是硬道理呢”
老九說:“你別管硬道理軟道理,你就說自己的看法。”
方迪說:“這事挺突然的,至少沒想到吧,因為葉子農不可能置戴小姐的生死于不顧而一意孤行,如果她沒了,那豈不是等于宣布她是被葉子農逼死的?這是支持葉子農還是控訴葉子農?這個問題她想過沒有?如果戴小姐不認為葉子農的表態比葉子農的命更重要,她是不會放葉子農出來的,所以那不是葉子農一個人的表態,是他們兩人共同的表態,如果她尊重葉子農,尊重她自己的表態,她就不能死,她委屈于此,她的了不起也于此。戴小姐是對香港和國家有用的人,只要她活著就是對葉子農的支持,往大里說就是對國家的支持。”
老九說:“說得太好了,都在點上。你的話我都錄下了,回頭我慢慢琢磨。這事你給九哥幫了大忙,謝謝啊”
方迪說:“九哥,你可別說我幫忙了,甄別、判斷和決定怎么說的權利都在你,這種事是出不得差錯的,這后果我擔不起。我還是盡快向張主任反映情況,張主任的判斷能力和可調用的資源是跟我們普通人不一樣的,一有消息我馬上給你打電話。”
老九說:“好的,好的。另外,店里的情況怎么樣”
方迪說:“還行吧,營業額一直呈上升態勢,主要問題還是集中在職能和流程的銜接不流暢,特別是客流高峰時段速度跟不上,還需要一段時間磨合、調整。”
老九說:“辛苦你了。那你忙吧,有情況我們隨時聯系。”
方迪說:“好的。”
打完電話,方迪看看表1點4分了,就拎上包、拿上車鑰匙、鎖上辦公室的門,下樓開車出去了,一直向郊外行駛,沒人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
大約走了4分鐘的車程,前面出現了一片山,進山的人處有一道壯觀的大門,門頭上寫著“雨花亭陵園”5個大字,門有幾個擺攤賣祭品的商販,沒什么生意,如果不是節日性的掃墓這里平時是很冷清的。大門有一個門衛,但是并不過問進出的車輛和人員,車輛一進大門就能看見醒目的路標,指向公墓區和辦公區。雨花亭陵園是永久性公墓,完全建在一片山上,一面臨水,占地面積畝,盤山柏油路通往各大墓區,直至山頂。
方迪沿路標駛到辦公大院,停下車走進銷售部辦公室,這時已經臨近下班時間了,屋里只有一位多歲的婦女值班,方迪走上前說:“我昨天預約的,來看墓地。”
值班員翻著記錄問:“叫什么?”
方迪回答:“方迪。”
值班員說:“嗯,有的。哎呀,都快下班了,要不你下午再來吧。”
方迪說:“我錢都帶來了,您還讓我再跑一趟”
不是看看方迪說:“看哪,看好了就買呀。”
值班員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熱情地說:“現在就付款啊?那好,那好。我家就住樓上,下不下班的都一樣。你要是付全款呢,還有的優惠。你選雨花亭算對了,國家批準的正規公墓,受法律保護,規模大,風水好,將來一定會增值的,不像非法墓地,說拆就拆了,你一分錢都收不回來,坑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