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用“三顧茅廬”告訴葉子農,你將被一次一次架到高處,直到你的自知之明讓你挺不住。誰都不能否認這是誠意,而誰都知道這幾乎是最文明的綁架。葉子農有些慍怒,克制了片刻還是罵了一句:“你真他媽……專業。”最后一刻他還是把“混蛋”改了。
普林斯的態度始終和藹可親,像交往很久的老朋友,他微笑著說:“是混蛋。您想罵就罵出來吧,我能理解。”
葉子農想了一下,拿起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說:“您別兩次三次了,我去。你把簽證手續留下,到了紐約我跟你聯系。我自己安排食宿,所有的費用我自己出,我就待在旅館里等接見,見完了我就走。”
普林斯說:“這個我無權答復您,我需要請示。總裁作為邀請人,是要對您在紐約期間的行為和安全承擔責任的。您是總裁邀請的客人,不是一般商務訪問,坦率地說接待您的規格不取決于您,是要符合總裁邀請的規格。”葉子農說:“總裁什么規格那是他的事,您不讓我兩腳著地我是不干的,給你弄根繩子吊起來你干嗎?如果連這點尊重都沒有,那就不要談了。”
普林斯想了想,說:“我明天給您答復。”他把辦理簽證需要的文件放到茶幾上,有些歉意地解釋道:“您知道,我不是信使,不是來回傳個話就可以了事的,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工作里有讓人失望的記錄,這對我個人很重要。”葉子農問:“那晚飯您還賞不賞光了?”
普林斯起身說:“我就不打擾了,非常感謝您的合作”
普林斯與葉子農握握手,告辭了。
戴夢巖等普林斯的腳步遠了,從臥室里出來問:“布蘭迪來過?找你干什么?”
葉子農把簽證資料收到電腦桌上,說:“他想搞個片子,談不攏,走了。”戴夢巖說:“可這個人又來了。這人怎么這樣?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嘛,綁架呢!”她在指責普林斯的時候,完全忽略了她對葉子農也是這樣的。人大多都是這樣的,即使是同樣的錯誤,在指責另人的時候通常是不包括自己的。葉子農說:“這是他的工作,給你擱那位置你也那樣。”說著他去了廚房,那壺水的溫度已經不能沖咖啡了,他再把水燒開一次。
戴夢巖跟到廚房問:“會有麻煩嗎”
葉子農說:“難說。當下是雅興,之后還會不會是雅興呢?你不能預設人家惡意,人家也不會是為了不愉快去邀請你,可不管談什么,落筆總得在片子上,不然瞎折騰什么?如果真推到了必須不愉快的死角,那就只能不愉快了。”
戴夢巖問:“什么片子呀”
葉子農說:“政論片,跟你說你也不懂。”
戴夢巖停了片刻,說:“別燒水了,心里挺煩的,出去走走吧。你陪我逛街去,累了找個咖啡館坐坐,晚上就在外面吃了。”
葉子農說:“別呀,讓人認出來不好。”
戴夢巖伸手把火關了,說:“沒事,戴上眼鏡認不出來的,我有經驗。你總不能一直把我關屋里吧,不讓女人逛街那就跟要她的命一樣。”
葉子農說:“逛街……逛什么呢?我就對吃的熟悉。”
戴夢巖說:“看衣服。你只管開車,我知道該進什么店。”
于是,兩人準備了一下出發了。
葉子農因為喜歡吃,平時沒事就出去找美食,雖然對時裝店不了解,但是對柏林的大街小巷還是熟悉的,驅車直奔繁華的商業區。汽車在馬路上行駛,不管是兩邊的街景還是徐徐的涼風都讓戴夢巖的心情清爽了許多,臉上的也了戴夢巖說:“人家都是怕規格低了沒面子,你怎么自己往下掉啊”
葉子農說:“那種規格受不得,一坐一屁股臊,媽媽呀,真把自己當高人了。喬治和迪拉諾都是有影響的符號,有多大動靜招多大風,一招風我這小日子還混不混了?”
戴夢巖說:“那你就干脆不去嘛。”
葉子農說:“三顧茅廬,真給你顧個幾次你受得了嗎”
戴夢巖說:“我受得了,我經常要讓人家顧幾次,顧少了還掉價呢。”葉子農笑笑說:“那你是有價。俺沒價呀,咋掉?”
戴夢巖說:“知道嗎,我一看見你就著急。你這人怎么這么沒志向啊?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那世界都成什么樣子了?”
葉子農說:“那世界就大同了,也就沒這樣那樣了。”
進人一條繁華大街,葉子農放慢了車速,兩邊的高檔店鋪太多了,讓人目不暇接。戴夢巖在生活中是很少進大商場的;主要是在世界知名品牌的專營店購物,對這類專營店的品牌標識和風格非常熟悉。她發現了一家高檔時裝店,葉子農在這家店門停下車。
下了車,將要進店的時候,戴夢巖特意停下腳步說:“你今天是陪我出來逛街的,說話要注意點啊,一定要讓我高高興興的。”
葉子農說:“知道了,我我……我不說話。”
這家時裝店營業面積很大,裝修豪華,里面的顧客卻不是很多,而這些為數不多的顧客幾乎都是珠光寶氣的女性。葉子農陪在戴夢巖身邊,戴夢巖停下他也停下;戴夢巖移步他也移步;但就是不敢說話,不論戴夢巖怎么評不發意這樣的沉悶讓戴夢巖有些不悅,說:“那你也不能一句話不說呀。”葉子農說我你高戴夢巖說:“揀好聽的說你會不會”
葉子農說于是戴夢巖繼續看衣服,扯起一件女裝的袖子說:“這件不錯。”
葉子農就趕忙附和著說:“嗯,不錯。”
戴夢巖又仔細看看,說:“做工還不是很精致。”
葉子農說:“嗯,不精致。”
戴夢巖往后退了幾步;說:“顏色還過得去。”
葉子農也往后退了幾步,說:“嗯,顏色還湊合。”
戴夢巖火了,說:“拜托,你認真點好嗎?用心,不要用嘴。”
葉子農說戴夢巖說:“當然了。”
于是戴夢巖再繼續看衣服,看到一件女休閑裝,說:“這件挺洋氣的。”葉子農說你戴夢巖一愣,問:“什么意思?”
葉子農說你戴夢巖憤憤地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又看上一件衣服,說:“哇,真的很含蟲“
葉子農說:“你窮嗎”
戴夢巖這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摸著衣服說:“還特別顯得年輕。”葉子農說:“你老嗎?”
戴夢巖這次是真急了,壓低了聲音卻是憤怒地說:“你什么意思?你想逼死我啊?我故意這么說的,看你還能說什么?”
葉子農說:“因缺有需,無論是時尚的、年輕的、尊貴的,都是賣給需要它的人。問題是你需要嗎?你老嗎?窮嗎?”
戴夢巖說:“要是這樣,那我以后還怎么買衣服啊”
葉子農說:“因缺有需呀,看你缺什么了,所以服裝才會有那么多風格。”戴夢巖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但嘴上卻還在說:“你可氣死我了!”葉子農覺得自己很無辜,無奈地說:“不吭聲不行,順著說不行,說實話還不行,那你給我指條生路吧。”
戴夢巖心情好多了,說:“你見路不走,指了也沒用。”
葉子農說:“難怪世上有那么多歪經,多好的經也架不住你這種念法。”戴夢巖說:“管它好經歪經,能掙到錢就是好經。”
葉子農說:“這都串哪兒去了?范疇、邏輯根本不搭邊的事,這您都能縱橫馳騁”
戴夢巖哈哈一笑說:“慢慢見識去吧,女人的東西你要學習的還很多。”葉子農也笑了,說:“有人說佛不是圓寂的,是被氣死的,我現在有點信了。他老人家大慈悲呀,惦記天下眾生,不會像我等凡夫這么得過且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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