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襯之下,舒淺淺就像個灰頭土臉的丫頭。
舒瑤請舒淺淺進來,為她倒了水,又被舒母叫上樓。
舒淺淺記得很清晰,舒母讓舒瑤試新的裙子,笑著說周末一起去舒瑤最喜歡的樂園玩。
舒淺淺沒有從母親那邊得到過這樣的溫柔,她媽媽在隔壁房間中,激烈地和舒父爭吵著,想要勒索更多的錢。
舒淺淺知道自己母親懷上了另一位舒伯伯的孩子,他不愿見。舒瑤父親主動提出與舒淺淺母親見面,自己替兄長解決。
對比之下,舒淺淺感覺舒瑤給她倒的那杯水就像是施舍。
像是富人隨意拋給路邊窮人的一枚硬幣,廉價的同情。
恰好,樓下的門鈴響了。
舒淺淺開了門,門外是帶著□□的蘇綰滟。
舒淺淺看到她的槍,大腦一片空白,嚇的從她身邊跑出去;她跑的很快,而蘇綰滟目標是舒家人,心思不在她身上,也沒抓,拎著槍進了房子。
直到半小時后,舒淺淺看到警車,才知道舒家出事了。
舒世銘收養了她。
舒世銘說她是自己的女兒,舒淺淺便當真了。
她痛恨舒父,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母親也不會無辜受牽連太久。
但他已經死了,舒淺淺便把嫉妒和恨意都轉接到舒瑤身上。
可也不能做的太過分,直到高考結束,蘇綰滟從精神病院逃離,在舒家附近徘徊,被舒淺淺撞見。
舒淺淺下意識中想到的,竟然是讓蘇綰滟去解決舒瑤,自己再報警,把蘇綰滟抓起來。
這樣,她人生中最討厭的人和仇恨最大的人,就可以都得到解決。
舒淺淺故意告訴蘇綰滟,舒瑤目前一人住在舊時的家中,卻沒想到,蘇綰滟把她也一起抓走。
蘇綰滟的目的不是要弄死舒瑤,而是要折磨她。
她把自己被關押這么多年的恨意,都集中在舒瑤身上;然而蘇綰滟又愛舒瑤,她是舒父唯一的孩子。
舒瑤眼睛遺傳自母親,但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她父親的神采。
蘇綰滟想要囚禁舒瑤。
她是個瘋子,腦回路早就不能夠被常人所接受。她并不會弄傷舒瑤的皮膚,卻會反復地擰她,把肌膚擰的一片烏青;拿細小的針扎她,不會出血,但很痛。
在舒瑤疼到崩潰落淚的時候,自己又會扮演著母親的角色,安慰她,要求舒瑤叫她“媽媽”。
旁觀者舒淺淺只感到毛骨悚然。
為了不讓人發現,蘇綰滟逼著舒淺淺拿著手機和舒明珺發短信,假裝舒瑤還在。
這樣的事情只持續了七天,舒淺淺便覺著舒瑤的精神似乎也出了問題。
到了后期,舒瑤被蘇綰滟虐待的時候,會縮起來流著淚叫哥哥救我。
蘇綰滟不在的時候,她也會咳著,難受地叫哥哥。
但舒淺淺確信,舒瑤并沒有什么哥哥。
舒淺淺認為她出現了臆想。
第八天夜里,舒瑤趁著蘇綰滟不備,拿花瓶砸暈她,自己跑出去。
舒淺淺不知道她一個人能跑到去哪里,逃跑之前,舒瑤也沒有解開她的繩索。
還是蘇綰滟悠悠醒轉之后,主動給舒淺淺松了綁,并要求她把公寓的一切打掃的干干凈凈,威脅她,倘若東窗事發,舒淺淺也脫不了干系。
說完這些,蘇綰滟自己出門去找舒瑤。
舒淺淺提心吊膽地回了家。
得知舒瑤沒回來,舒淺淺又驚又怕,隨便找個借口出去玩。等手機被偷走之后,自己竟意外地松口氣。
——那時候舒瑤瘋瘋癲癲的,估計也遇不上什么好事。舒淺淺甚至想,倘若舒瑤更瘋一點才好,什么都不記得。
這樣就再也不會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了,也不會再那樣偽善地施舍給她善意。
……
舒淺淺掉了一顆牙齒,哭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全程,梁衍讓人錄下了音頻,當然,除卻某些地方。
高考結束那年,舒淺淺早就已經成年,也是從犯,需要承擔起責任。
蘇綰滟第一次犯案時候,有精神病院出具的證明,但在綁架和非法拘禁舒瑤時,神智是清醒的。
再加上故意從病院中逃脫,這是有目的的報復性行為。
梁衍有辦法找到證人。
當年蘇父能夠幫著女兒逃脫法律制裁,這次未必。
梁衍低頭,看著懷中甜甜睡去的舒瑤。
雖然還是不明白為何當初瑤瑤會向他求助,但只要她還好端端地生活著,這種事情不知道也無妨。
次日,艾藍得知舒瑤病了之后,把電腦送貨上門的同時,還給舒瑤帶來了精神食糧——艾藍畫大價錢淘來的本子,雖然是日文版,但畫面格外精美,只是舔圖也夠了。
她沒有留下,直霍林琛還在等著給她補課,笑著和舒瑤揮揮手:“祝你早日攻略成功啊!”
舒瑤笑瞇瞇地說了聲好。
梁衍不在家,她獲得了梁衍的允許,能夠自由自在地使用他房間中的所有物品。
包括這個家的男主人。
舒瑤哼著歌,把電腦抱到書房中,坐在梁衍經常坐的椅子上面,打開,按下開機鍵。
她耐心地一一尋找著。
電腦之中,恢復后的數據多半是些看不懂的東西,文件夾名字也奇奇怪怪——
remotesystemstempfiles、tadata……
瞧上去,像是編程軟件留下的痕跡。
舒瑤不懂電腦編程,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她做的。
但她無意間戳到一個文件夾,名字叫做《沉淵》。
舒瑤微怔,點開。
文件夾下面有四個.docx格式的文檔,點開一行一行地看。
這竟是《洪荒》游戲中,黑龍和那個小女孩的故事。
故事中,小女孩的名字叫做小櫻桃。
彩蛋中沒有對話,只有畫面和隱約。
但這些文檔中,女孩稱呼黑龍為“哥哥”。
其中還有很多超大尺度的、游戲彩蛋未能體現出來的肉。
文檔并沒有署名,也沒有其他能夠標明來源的信息。
——《洪荒》游戲中的彩蛋劇本,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的電腦中?難道這原本就是根據某個已經在網絡上存在的故事改編的嗎?自己恰好又下載了這個故事?
舒瑤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換了另一個盤,挨個兒地戳開,仔細查看。
在f盤角落中,她找到一個名為“小櫻桃”的文件夾。
點開,里面滿滿的全是視頻。
第一個,還是她,赤著腳躺在床上,金色腳鏈晃晃悠悠,脖頸間盡是小草莓。
聽見有人叫“小櫻桃”,她朦朦朧朧睜開眼睛,聲音細弱:“哥哥。”
大手蓋住屏幕,畫面黑暗。
有人關掉攝像設備。
舒瑤捏住鼠標的手一頓。
——視頻中的那個人聲,好像梁衍。
點開第二個。
第三個。
……
一連看了十個。
都是些零碎的視頻,大部分拍到的都是她自己,大部分都是她和畫面外男人的對話,偶爾可以拍到部分衣角。
舒瑤終于看出來,這些視頻都是她自己把攝像設備藏起來,再偷偷地拍下的。
其中一個視頻,舒瑤伸手拍拍攝像頭,轉臉問:“真的可以把我寫的故事做成游戲彩蛋嗎?”
背景音中,敲擊鍵盤的聲音頓時停止。
男人回應:“可以,不過需要刪掉那些不可能過審的部分。”
停頓片刻,他又無奈地笑:“自己都沒體驗過,你倒是挺會寫。”
畫面中,舒瑤抱著一個平板,在上面勾勾畫畫,臉頰紅紅,辯解:“我怕疼啊。”
她放下平板,噠噠噠跑出畫面外。
只聽見她模糊不清的聲音,像是被人摁住親了。
“……我都說可以啦,明明是你自己停下來的……”
最后一個。
這個視頻錄的時間比先前都要長。
是色調干凈清爽的臥室,無論是陳設亦或者裝飾畫,都干凈整潔的猶如童話中的模樣。
看不出來是哪里,至少舒瑤從未見到過。
視頻之中,床上鋪著柔軟干凈的云朵圖案被褥,被纖細的手揪亂,皺成一團,旁邊亂糟糟地放著腰帶和領帶。床側桌子上,擺放著一盤剛剛洗干凈的小櫻桃,上面還掛著晶瑩的露水。
男人背對著攝像頭,跪俯在床上,襯衫凌亂。
兩條纖細的腿從他肩膀滑落,隱約露出舒瑤半張臉,發絲蓬亂,臉頰肌膚皆是紅暈,就像是剛剛剝出來的一枚蓮子,白凈。
和他接吻,擁抱,做盡親密事。
男人抱她去洗澡,片刻后又抱回來,給她穿上白色的睡裙,吹干蓬松的發,為白凈的腳腕上系好金色的腳鏈,鏈子上的小櫻桃和小鈴鐺互相碰撞,叮叮玲玲地響。
他坐著,讓舒瑤靠在他胸膛上,從桌上端起杯子,耐心地喂給她喝水。
舒瑤不肯喝,細聲細氣地鬧著,一定要親親。
非要親一口,才肯再喝一口水。
男人也寵著她,把她耳側的發微微收攏起,一一照做了。
喂完水之后,男人低頭親吻她額頭,大手貼在她小腹上,溫柔地暖著:“辛苦小櫻桃了。”
舒瑤捏著鼠標的手發顫,汗水沁出,死死地按著左鍵,直到鼠標不堪重壓,發出脆弱的咔吧一聲。
她終于看清楚視頻中“哥哥”的臉。
赫然就是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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