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再讓他??看一眼,便會要命了。
那人連連應是,便要退下去。
卻在這時,旁側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慢著。”
御書房中的眾人皆是一驚。
霍無咎抬眼看去,便見江隨舟不知什??時候站在了御書房后間的屏風邊。他面色仍舊不大好看,??些白,穿著一襲厚重的黑色大氅,外頭還裹了件披風,分明是夏日了,卻是入秋時候的打扮。
跪在地下的那將士也驚出了一聲冷汗。
???人不要命了,敢在將軍發脾氣的時候打斷他?
打從老侯爺沒了,全天下都再沒一個這??大膽子的人了。
那人一時跪在原地,進退不得,只好一動不動。
卻聽得龍案前一聲響,竟是他們將軍起了身。
將軍非?沒有怒而降罪,反倒匆匆站起身來,迎到了那人身邊,一把將他扶住了。
“你怎么來了?”那聲音聽起來竟??些慌,方才雷霆萬鈞的怒火,竟立時消散了個七七八八。
便聽那人開了口。
“不來還聽不見你這般發脾氣呢。”
聲音仍舊是慢條斯理的,許是因著身體不好,氣息有些弱,聽來清冽又溫和,??點兒軟。
“也沒什??,都是小事。”他們將軍竟??些倉促地解釋起來。“晚上這??涼,怎么能讓你出門走這??遠?孟潛山怎么當的差。”
就聽那人輕聲笑道:“怎么,我的人你也要收拾了?”
霍將軍聽到這話,竟訥訥地不說話了。
這下,跪在案前的那將士便更像看看這是何方神圣了。
四兩撥千斤的,讓他們這個生起氣來天王老子都管不住的將軍乖成了這樣,這得是何方神仙下凡來了?
他不敢抬頭,只聽見將軍扶著那人,直扶著他在龍椅上坐下,而將軍反倒站到了一邊。
那人又開口了。
“起來說話吧。”他說。
這便是對跪在那兒的那兵卒說的了。那兵卒一時不敢動,小心翼翼地剛一抬頭,便聽見他們將軍口氣不虞:“聾了?”
兵卒連忙飛快地爬了起來。
“剛才是出了???事?”那人又問道。
這下,兵卒站直了身體,一抬頭,便能看見那人的面目了。
是個生得極精致,以至于??些妖嫵的公子,年輕得很,卻一副病體未愈的模樣。他身上深色的衣袍雍容而逶迤,將他裹在其間,端得一副矜持倨傲的貴態,神情卻是平和的。
那兵卒的膽子壯了些。
“回公子,是太常令府上的事。”他說。
“???事?”那公子問道。
“太常令……這幾日情緒不佳,總尋死覓活。”那兵卒說。
便見那位公子抬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霍將軍。
“我記得齊大人不是這樣的人的。”他說。“你這幾天是干了????”
便見霍將軍低下頭去看他。
將軍生得高大挺拔,如今又穿著戎裝,合該是放肆冷傲的模樣,這會兒卻低著頭,表情雖沒???變化,瞧上去卻總顯出幾分馴順,像匹認了主的野狼。
“……也沒做???。”霍將軍語氣中滿是不服,卻又有點心虛。“我還沒想好如何處置他們,就先關押在他們舊邸了。”
便聽得那公子輕笑了一聲,??點無奈。
“你當他們是俘虜呀?”他道。“你若真??心殺他們,這??做自然無可厚非。?你既無這心思,至少要以禮待之,才能安撫人心。”
安撫人心這事兒,倒是他們的知識盲區了。
霍無咎連帶著他手下那幫將領和士兵,一開始便是守關御敵的。對他們來說,戰勝之后,對當地的官員向來是殺之而后快,能留條性命,已然是極其特殊的寬宥了。
輸都輸了,還要人安撫呢?
底下那兵卒也??些費解地撓了撓頭。
便見那位公子扯過一張宣紙來,提筆在那紙上寫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便放下了筆,將那張紙拿起來,前后通讀了一遍,便慢條斯理地吹干了墨汁。
“不過想來,如今你們不管做???,他們也聽不進去了。”那公子說。“既如此,便要勞煩你,將這信代我轉交?齊大人。你???也不必說,信上自有落款,此后的事情,你們也不必擔心了。”
說話之間,墨跡也干透了。這公子折起這張紙,便遞到了桌面上。
那兵卒連忙上前結果,抬眼看時,便見這位公子對他淡淡一笑。
“去吧。”他說。
兵卒連忙行禮退了下去。
臨出御書房,他偷偷一抬眼,便見那公子抬頭正低聲對霍將軍說著???。霍將軍單手撐在龍椅的扶手上,乖乖地低頭側耳,半點不見方才的兇神惡煞。
御書房里燈火煌煌的,一時間,竟顯出了幾分和諧平靜。
這兵卒沒讀過???書,腦中卻立時竄出了一句總聽話。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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