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去了,看這天色,想必?該到了給他那位五弟收尸的??候了。這晦氣?,就讓紀泓承去做,順??到??候安他一個保護靖王不力、致使靖王身死的罪名,將這個不知趣的大傻個,一并處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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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舟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眼看著霍無咎坐在水邊,將肩上的傷口清洗干凈,重新包扎了起來。
這?是江隨舟逼的。他到了水邊,??硬要先替江隨舟看腳踝。江隨舟不肯,硬要他先處理好傷口。
霍無咎自是拗不??他。
他站起身,將垂落在手肘上的衣袍朝肩上一拉,??回身走到了江隨舟?前,有些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
“此??不會亂動了吧?”他道。
江隨舟笑了兩聲,??由著霍無咎在他?前單膝跪下,又將他扭傷的那只腳擱在了腿上。
“你有?么打算?”江隨舟問道。
??見霍無咎一邊低著頭替他脫鞋,一邊?道:“江舜恒既要你死,那么必然不會立??讓人來尋你。我在這里候著,等到他們的人尋來,我再先行回去。到??候,你就只?自己摔下馬扭傷了腳踝,自己找到這處水邊的。那??個殺手是龐紹的人,他私下養殺手的?,江舜恒絕不會知道,??以,他?不會起疑心的。”
江隨舟嗯了一聲:“我?是這么想的。”
霍無咎將他的鞋襪放到旁側,??握在了他的足弓上。江隨舟本就生得白,雙足平日里更是不見日光,此??在陽光下白得像?發光,青色的血脈隱現,更顯得他白得通透。
讓霍無咎掌心粗糙的手這么一握,他竟莫名有些耳根發燙了。
怪得很。
??霍無咎卻似是沒注意到一般,手下略微動了動,??查看起他的傷勢來。
“忍著些。”霍無咎?。
不等江隨舟應聲,他??猝不及防地手下一拗。江隨舟猛地一抽氣,??聽見了輕微的骨骼聲響。
“好了。”他聽霍無咎?道。“只是?會有紅腫,養上??日???消下去。”
?著,他扯下了自己的一條衣擺,替江隨舟將腳踝纏住,重新穿上了靴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滿目的瑩白被布料遮住的那一刻,他是怎樣地松了口氣。
他直起身,在江隨舟身邊坐了下來。
“那以后呢?”江隨舟問道。“再之后,你可有?么打算?”
這是他自剛才以來,一直想問的話。
他就知道,野史上的霍無咎?從靖王府逃出,再一路離開南景回到北梁,??中一定有?么不為人知的關竅。如今,這?兒?夠提前,江隨舟知道,這跟他脫不開關系。
若不是他千方百計地想給霍無咎尋醫,他手下的人?無法借著這個機會找到霍無咎。想到因著自己的籌劃,竟意??地與霍無咎的勢力契合在一處,竟因此幫了他,江隨舟??覺得頗為奇妙,甚至有種莫名的喜悅,壓都壓不住。
霍無咎側目看向他,??見他雙眼亮晶晶的,正盯著自己瞧。
他自是知道江隨舟問的是?么。他非但沒有生氣,?打心里為自己高興,霍無咎竟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因此松一口氣了。
他應該為此高興的,但之前的擔憂全是杞人憂天,他竟又有些隱隱的失落。
他頓了頓,道:“再接下來,??打算給你弄些吃的去。”他像是沒聽懂江隨舟問的是?么一般,站起身來,神色自若,一本正經。
“不是,我是?……”江隨舟連忙開口道。
“我知道你?的是?么。”霍無咎?道。“不??,你不是??了,要我護你周全么?”
江隨舟有些不解這??中有?么關聯,只應聲道:“是啊。”
霍無咎俯身拿起了江隨舟的劍,低下頭??,??見江隨舟?露不解地看向他。
他目光中流露兩分無奈,抬手在他頭頂上拍了一下。
“我此??想走,自然隨??都?走。”他?。“但是,江舜恒找不找你算賬?”
自是要找的。
江隨舟諾諾地不?話了。
“??以,我沒?么打算。”他?。“我留在這里,見招拆招,總?等到機會,尋出他們的弱點。屆??里應??合,既?讓他們措手不及,??讓他們看看,?么叫引狼入室。”
江隨舟聽到這話,噗嗤笑出了聲。
“引狼入室對你來?,可不是?么好詞。”他?。
“我?沒想當?么好人。”霍無咎將那劍在河中洗了洗,??對江隨舟道。“原地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江隨舟點頭應下,??見霍無咎單手握著劍,往林中去了。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目光卻落在霍無咎的后背上,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林中,?沒有挪開。
他心里清楚得很,霍無咎雖?得輕松,?自己要里應??合,?要讓后主引狼入室,但江隨舟知道,對霍無咎來?,最容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回到北梁。
他是個戰無不勝的將軍,他的軍隊就是他的手足、是他手中的利刃。
但是現在,竟是自己,將他的手足束縛住了。
他不走,僅是因為答應??自己。
江隨舟?不清自己現在的感覺。
他無論是在穿越之前,?是穿越之后,一直都不得不自己撐住自己。穿越之前,他雖?有父母,但他父親有的是情人和兒女,他的母親眼里只有他父親。
??現在的他,看上去富貴潑天,實則根本就是行在繩索之上。那么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又有那么多人需要依傍他,他沒有選擇。
但是現在……
有一個人,愿意縛住手腳,丟掉劍刃,忍辱負重地活在敵人的手中,就是因為答應??他,要保護他。
他似乎不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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