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咎放下了那本書,沒回答他的??題,反而道:“出什么事了?”
江隨舟不由得一愣。
他沒想到這事能傳到霍?咎的耳朵里,也沒想到他會??得這么自然、且理所應當。
霍?咎見他沒說話,補充道:“聽說你這兩天不高興。”
江隨舟心下莫名??出了?異樣的熱意。
自從知道季攸??貶官開始,他便煩躁極了,周圍人都不敢招惹他,他能感覺得出來。因著他是那?人頭頂上的“主子”,所以他們不敢惹他,更不敢??不該??的話。
他自然也?從跟人說起,更談不上傾訴。
雖說他平日里并不是個敏感的人,但這樣的情緒總壓在心里,連個能說的人都沒有,還是教人心里發堵。
但他沒想到,霍?咎會??,更是沒想到,這?事情,他可以跟霍?咎說。
他頓了頓,緩聲說道:“禮部的季大人貶官了,不日便??趕往徽州。”
霍?咎皺了皺眉,??道:“不是與他?關么?”
江隨舟道:“定的治下不嚴之罪。陳悌被捕之后,這事便?然交給了刑部和吏部,本王?然插不上手。”
霍?咎沉默片刻,用陳述的語?道:“那就是龐紹下的命令。”
江隨舟笑了笑,緩緩出了口?:“確實是龐紹。他吃了本王的虧,就想給本王添堵,季大人不過是殃及的池魚罷了。”
霍?咎道:“他既入朝為官,就需承擔這樣的風險。不過貶官而已,去的地方也不偏僻,遠離朝堂,于他而,說不定是好事。”
江隨舟??搖頭。
“旁人可以這樣想,我??做不到。”他說。“???如何,他的災禍都是因我而起的,我絕不可什么都不做。”
頓了頓,他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那可是龐紹啊。”
霍?咎一時沒有說話。
江隨舟也知他日日關在府中,路都走不得,自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并沒指望霍?咎說什么,話說出口,心里便舒服了一點,拿起孟潛山放在旁側的書冊道:“倒是兩日沒來,有?忘了讀到哪里了。”
便是??將這話題略過,接著給霍?咎讀書聽。
霍?咎靜靜看著他擺出若?其事的模樣低頭翻書,胸口悶得厲害。
……本就不是該他承受的事,??偏因為他??在帝王家,而強落在了他的肩頭。
他???是個冷血?情的混不吝便算了,偏??還是個心軟極了的人。該他管不該他管的,他都??往自?身上攬,到頭來支持不住了,還??硬撐。
便見江隨舟翻到了他上次讀到的地方,平緩而安靜地接著讀了起來。
可沒讀兩句,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江隨舟詫異地抬起頭,便見霍?咎不知怎的,劈手抽走了他手里的書。
“我來。”霍?咎道。
江隨舟面上露出了幾分詫異。
他看著霍?咎將燈挪近了?,神情雖冷淡疏離,??莫名透著兩分別扭。
分明眼都沒抬,更沒看他,像是在笨拙地對他表示安慰一般。
江隨舟一時間有?說不出話,只覺胸口有?發熱,像是將淤積在內的沉悶情緒,一點點地被燒掉了一般。
他定定地看著霍?咎,一時間說不出話。
便見霍?咎垂下眼去,在燈下翻開了手里的書。
他冷淡的神情驟然僵在了臉上。
接著,他眉毛緩緩擰起,抬眼看向江隨舟。
“……你前幾日念的,是這本書?”他??道。
江隨舟一愣:“是啊?”
霍?咎的目光僵硬地落在書冊上。
與江隨舟這幾日所讀出的流暢平實的白話文不同,這書上的內容晦澀難懂,處處都是??僻字,擺在霍?咎的面前,天書一般,只看了兩眼,就讓他覺得腦仁發疼。
江隨舟湊上前來看了一眼,立時恍然大悟。
這書上寫的的確是極晦澀的文文,畢竟寫書的是前朝的一個大儒,遣詞造句都極講究。古人的口語與書面語畢竟絕不相同,這?句子?法讀出口,自然??翻譯之后才能講得出來。
因著江隨舟本就是干這行的,所以翻譯起來得心應手,一點都不費勁。
“是同一本,不過是書上所寫不好讀,我便稍加調整了一番。”他說。
霍?咎??沒說話。
江隨舟有?不解地看向霍?咎。
他雖說是個打仗的,但怎么說也是個古人,應該不會是看不懂吧?
但是……他怎么這幅表情啊?
不等江隨舟搞清楚,霍?咎忽然將手中的書冊合了起來,隨手放到一邊,淡聲道:“換一本,這個我前兩天就覺得?聊得很,沒什么意思。”
江隨舟更疑惑了。
……不是吧,前兩天給你讀的時候,瞧你聽得挺來勁的啊?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