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歸哄,正事還是要解決的。
云卿耳尖紅紅地聽著霍云深提出的不平等條件,認真說:“想讓我答應你,你也得答應我不能再那么苦地賺錢,還把錢都用在我身上。”
霍云深悶疼了大半天的心里被蜜裝滿,甜得想大吼,可又不敢聲張,怕她反悔了收回去。
他克制著情緒問:“卿卿,你不讓我這樣,是不是心疼我?”
云卿攪著手指,臉頰發熱,嘴硬地強調:“不是,是看不慣而已,換成任何一個普通朋友,我都會這么說的。”
義正辭地說完,她又心虛地不看他。
她才是騙子,她的心很小,只管云深哥哥一個人。
霍云深不相信,追著她閃躲的目光:“你有幾個像我一樣的普通朋友?”
云卿抓著衣擺。
就他一個……
霍云深不問了,唯恐她真的會說出別人名字,更不敢逼緊了讓她躲避。
他無賴抱住她的腿,像兇煞狂暴的大型犬,唯獨肯在主人的腳邊溫順蜷縮,他低聲承諾:“好,只要卿卿愿意理我,我就什么都聽卿卿的。”
能賺錢給她花,他真不覺得苦,只擔心不夠,迫不及待地需要更多。
他想做個配得上卿卿,值得她依靠的人。
日思夜想惦念著卿卿能屬于他,不再看別人,不再理別人,心里眼里,僅僅有他一個。
做夢也企盼卿卿能做他女朋友,愿意被他抱在懷里,讓他照顧保護。
只要她答應,不管拿什么來換他都甘之如飴。
霍云深以為他撐得住,可以慢慢等云卿原諒他犯過的錯,喜歡上他,不急著勉強她確定關系,但隔年夏天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把他薄弱的忍耐力燒毀殆盡。
寧華中學作為市重點高中,經常會組織出色的優等生組成交流團,去其他學校講授學習經驗,這一年夏天,云卿也成了交流團的一員。
她長得美,性格好,學習成績又一路領先,到哪都是最歡迎的一個。
霍云深不放心,但不管交流團內部還是對方學校都管得很嚴,他進不去,于是在出發前,他拽過云卿兇巴巴警告:“早點出來,不準讓人隨便看你碰你,我在校門口等。”
云卿不好意思地掙開他,抿著唇:“你又兇我。”
霍云深擰眉,自責又著急,想拉她手解釋。
云卿故意躲開,鼻音軟綿綿,少女的俏皮嬌憨無比撓人:“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干嘛聽你的。”
霍云深心臟被她捏得酸甜交雜,迫切地渴望她一個肯定。
想讓卿卿屬于他,名正順地把她據為己有。
盛夏的下午,云卿隨隊進入交流的校園,這所高中年代久,師資和環境都很一般,有一棟教學樓因為修繕不及時,很多電路設備都已老化,極少使用。
但因為這次交流參與的師生眾多,面積足夠的禮堂又只在那棟樓里才有,便僥幸安排了過去。
霍云深在學校外面等了幾個小時,直到夕陽西下,到了放學時間。
學生陸續往外走,到人潮散盡也沒見到云卿的身影。
霍云深抓過一個男生問:“寧華的交流團呢?最漂亮的那個,見到沒有!”
男生被他嚇得瑟瑟發抖,忙說:“她,她人氣高,被留在禮堂里解答問題,還沒出來……”
話音落下,校園深處忽然傳出隱隱的騷亂。
霍云深眉眼罩著冰霜,忍耐地朝里張望,盡量不越界讓卿卿生氣。
然而幾分鐘后,竟然有濃煙騰起,驚慌失措的一群人往外亂跑,大喊著“禮堂著火了”,遠處也傳來越來越近的消防警笛聲。
霍云深仿佛被利器狠狠刺中,口腔里血腥味彌漫,他撥開阻擋的障礙,逆著所有逃命的身影,不顧一切朝里面濃煙滾滾的方向狂奔。
越是靠近禮堂,越是觸目驚心。
老舊的樓房里吞吐著火舌,到處是驚呼哭叫聲,有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來,霍云深瞳中映著狂亂的血色,大吼著“卿卿”。
他一把揪住跑出來的人,嘶聲問:“云卿在哪!”
“我看到她,在,在里面……”
霍云深松開他,毫不猶豫往噬人的火海里沖。
別人都在拼命地躲,唯有他一個,一不發,癲狂絕望地投身進去。
他不管燒成什么樣子,也要把卿卿救出來,如果不能救,那就護著她一起死。
這世上又黑又冷,他滿身血污,孤獨地匍匐了好久,因為有她的出現,他才活得像個人,要是沒了她,不如就此葬身。
噴出的火焰已經燒到霍云深的衣袖,他即將陷入時,一只發抖的手死死拽住他,帶著哭腔叫:“云深……”
霍云深愣住,緩緩轉頭。
云卿額發凌亂,細白臉頰上蹭了幾塊黑,怯怯站在他面前。
鮮活的,完好的,漂亮眼睛里包著淚。
她抱著自己手臂,斷斷續續說:“我……我在前面講臺上,電路突然失火,起火點就在我旁邊,是老師,老師帶我從窗口跳出來,我才……”
霍云深張開口,喉嚨像被掐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雙手冰涼,打著顫抬起來,把云卿蠻力摟到懷里,恨不能壓進自己的骨頭血肉中,和她共生,陪她同死。
云卿以為自己要沒命了,后悔還有那么多真心的話沒有對云深哥哥說,沒來得及給他溫暖。
又擔心她不在了,剩下他一個人以后要怎么辦,亂七八糟的念頭推著她求生,等目睹他直接沖入火場時,她心里的壁壘徹底崩塌。
再次落入他臂彎里,她才知道,她多害怕,多想跟他在一起。
索性消防員來得及時,師生受的都是輕傷,并沒有出大事,但也上了好一陣新聞。
云卿受了驚嚇,手肘也燙傷了一小塊,醫院走廊里,霍云深半跪在地上,捧著她細嫩的手臂一點點涂藥,蓋上紗布,又在紗布上沉默地親吻。
一下一下,都要灼到云卿的身體里。
她好像……頂不住了。
霍云深也忍到極限,受不了卿卿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身份給他。
等云卿的傷好全,疤痕也在各種特效藥下去掉大半,霍云深站在寧華中學放學后的走廊里,手心里溢滿了汗,硬著嗓音說:“云卿,你做我女朋友。”
云卿緊張得指尖都蜷起來。
她就那么幾秒鐘沒說話,已經足夠凌遲霍云深。
他唯恐她張口就拒絕,強撐著表面的冷靜,搶著說:“我給你一星期的時間考慮!一星期以后……你告訴我答案。”
說完他轉身就走,害怕卿卿會當面拒絕,連七天的余地也不給他。
夏末的天很熱,霍云深整夜躺在小床上看著漆黑夜空,五臟六腑被帶刺的藤蔓緊緊纏著,反復的酸疼甜澀。
他不敢想卿卿不答應。
可心又埋在卑微的塵埃里,蠢蠢欲動攥著隱藏的鎖鏈。
卿卿不要他,他就……
霸占她,困死她,像個瘋子鬼怪一樣纏住她不放。
但那雙明潤溫柔的眼睛在黑夜里一遍一遍地回閃,他眼眶漲得通紅,一動不動蜷縮著身體,悲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