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耳朵里轟響,口干舌燥。
她被他控制著,動不了,也不想動,任由臉頰在他的手中升溫發燙。
霍云深沉郁地盯著她:“求我,我就答應你。”
卿卻注視他的眼睛,里面很多血絲,盤結在一起,顯得憔悴,他臉色也很蒼白,唇干燥,裂著細細的小口子,捏著她的手指熱到不尋常。
整個人都比上次在車里見面時消瘦了一圈。
他是不是病了……
卿心里酸的不行,明知這時候應該有事說事,但動作和語都不聽使喚,她軟綿綿往前一靠,抱住他的腿,輕聲說:“霍云深,我求你,照顧好自己,別生病。”
霍云深眸光顫了顫,嘴角緊繃,問她:“你在乎嗎?”
卿睫毛垂下,在燈光下猶如幼鳥的翅膀,撩得人又癢又酸。
他急需一個肯定的回答,語氣微微加重:“告訴我,你在乎嗎?”
卿有了一點哭腔:“你是我結婚證上的合法老公,我能不在乎嗎——”
她還準備了一大堆強詞奪理的話來粉飾自己不見面不回家的惡行,哪知道剛說完這句,霍云深像得到某種許可,驟然起身把她提起來。
卿隨即騰空,驚嚇地被他托在手臂上,她搖晃著往他肩上一倒,他就以這個近乎扛起來的姿勢,大步走向二樓。
二樓臥室……
卿慌了,連忙拍拍他硬挺的背:“你……你別沖動啊!我認真求你還不行嘛!”
樓梯剩的越來越少,臥室門近在咫尺。
在酒店房間,在車里,兩次的失控邊緣跳到卿腦海,要被他全盤攻略的悸動和緊張感也涌上來。
她要死了,她臉皮厚如城墻!
這幅身體好像有自發的反應,居然在隱隱期待他繼續?!霍云深還沒把她怎么樣,她腿已經酥軟得用不上力氣。
她一個未經人事的,對他有這么迫切的需求嗎!
卿嚇住,胡亂地說:“你冷靜一點,我是來求你正事的,你提點正常范圍的要求好不好,我都滿足。”
眼看著臥室門逼近,她更無措,沒骨氣地承認錯誤:“深深……深深!我錯了,我不應該晾著你不回家……”
她眼圈發紅時,天旋地轉被放在床上,身體撞上柔軟床墊,陷下去又略微彈起,下一刻他高大的身體覆下來,過份逼人的氣息鋪天蓋地。
卿咬著唇死死閉眼,霍云深卻沉重倒在她身側,發僵的手臂硬是把她困到臂彎里,嗓音嘶暗:“再說一遍你在乎我。”
她怔住。
霍云深兇狠抱著她,呼吸急促。
卿驀的意識到,他真的在生病,剛才的所有行為恐怕都是勉強支撐著。
她趕緊翻身,摸摸他額頭,手忍不住一縮,太燙了!
霍云深胸口起伏,死死攥住她手腕:“你又想走!又要把我扔到一邊!”
卿想起她上車時閔敬欲又止的樣子,想起霍云深今天反常地沒有出現在錄制現場,也許都是這個原因!
能讓他限制了行動,得難熬到什么程度。
她顧不上考慮,立刻回抱住他,來回在他脊背上順著安撫,顫聲說:“我不走,我留下照顧你,你先松松,我去樓下找藥,你在發燒!”
“不許去!”他格外固執,眼里透著厲色的水光,“你下樓就不會上來了!”
卿喉嚨里澀澀地堵著,放棄地窩進他懷里:“好,我不下去,我留在這兒。”
等到霍云深稍稍平穩,卿小幅度動了動,給閔敬飛快發微信:“閔特助,他發燒,我離不開,能麻煩你送藥嗎?”
閔敬的回復秒到:“我和家庭醫生都在樓外守著,現在上去。”
卿脫離不開霍云深的鉗制,即便他的意識開始不清醒,手也依然勒得很牢。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還算齊整,也就不管了,讓閔敬悄悄帶人進來,見家庭醫生取出了針管,她幫霍云深翻過身,讓他面對自己,輕柔摟住。
霍云深得到她的善待,全身繃著的肌肉逐漸緩解,警惕性也弱了。
家庭醫生終于得以機會近身。
卿解開他衣領,露出上臂,她說不上理由,眼尾忽然濕潤。
他那么依賴她,信任她。
她撫著霍云深的頭,讓他靠在自己頸窩里,小小聲安慰:“沒事,不會疼的,睡一覺就好了。”
針扎進去,混了鎮定的退燒藥讓霍云深的眼簾徹底合緊。
等人都退出去,卿擁著他發呆,聽到他含糊地說:“疼。”
“哪疼?”她擔心,“手臂嗎?還是別的地方?”
霍云深不清醒地緩緩抬起手,抵在胸口上,不再出聲了。
卿在夜里靜了許久,無助地低下頭,唇輕輕落在他嘴角。
他說,他心里疼。
到了后半夜,卿才從霍云深的臂彎里鉆出來,看到閔敬幾個小時前給她的留:“深哥最近脾氣很燥,身邊沒人敢靠近他,他已經病了好幾天了,一開始還不算嚴重,但抗拒吃藥,把家庭醫生嚇得門都不敢進,誰也管不了他,結果拖到現在弄這么嚴重,他今天實在沒法久站,才讓我去接你的。”
“至于你那個隊友的東家,丑聞是深哥授意曝光的,他之前一直想等你主動回來,等不到,才用了點辦法,只是想讓你回家而已,你別怪他,你隊友的相關合約早就做好了,會簽她的。”
“還有,夜里最好再給他喂一遍藥鞏固,免得再燒。”
卿看前面,還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但到了最后這句,別的都不重要了。
她起身見到床頭桌上有準備好的沖劑,調好了一點點用小勺照顧霍云深喝下,把碗放回去時,注意到下面的抽屜開著一些。
這間不是她睡的臥室,是霍云深的房間,她來得少,不知道里面放著什么東西。
本打算幫他關上,但她視線落下時,意外瞥到了自己的臉。
……不對,是云卿的臉。
卿忍不住把抽屜拉開,最上面擺著一本攤開的相冊。
相冊很厚,從頭到尾的滿滿的,全部是云卿的照片。
前面是單人,她少女嬌俏綿甜的樣子,穿校服,穿各種裙子,長頭發扎成馬尾或是散下來,一樣的純美,有些像是在各種地方撕下來的,還帶著痕跡,另一些像偷偷拍的,那些角度的捕捉,他的喜愛都要溢出來。
翻到后面,變成兩個人的合影。
少年的霍云深桀驁不馴,不是現在深沉溫柔的樣子,他眉眼張揚又凌厲,帶著銳氣,臉上身上總有些傷痕,衣服也不仔細穿,袖口永遠卷到手肘以上,露出修長的小臂。
他牽著或攬著云卿,張張都是滿漲的占有和深愛。
卿坐在地上,心里越疼,越控制不了要翻。
看到最后,她撐著額頭,太陽穴從未有過的劇烈絞痛,每一張照片,她竟都隱約腦補出了當時的情景,猶如自動開啟小劇場。
就像拍mv的那天,她追著霍云深出來,會寫那張紙條,也是因為之前住在他公司的晚上,在衣柜里見過了云卿的親筆。
她不但留了印象,還自動補齊發生時的畫面,甚至……在類似情況出現時,她下意識去模仿。
卿唇色泛白。
她盯著照片上甜蜜的兩個人,絕望發現,她的確……在模仿云卿,用更無恥的字眼說,是她希望自己能成為云卿。
這個認知讓卿討厭自己。
她沒了自我,為了汲取霍云深的愛,變得這么不可理喻。
卿把相冊放好,抱著膝蓋坐在床邊,傻坐到凌晨,她又爬回到霍云深懷里,攬住他的腰發抖。
霍云深還在昏睡,感覺到貪戀的熱源靠近,低聲喃喃:“別走。”
“……嗯。”
“別扔下我。”
“……嗯。”
他呼吸熱燙,沙啞著說:“卿卿,我想你。”
卿眼淚溢出,受不了了。
她在偷。
天亮以后,霍云深的燒退了,人也安穩很多,但鎮定的藥效還沒過,他依然睡著。
安瀾的微信急促地一條條過來。
“,去哪里了,能快點回來嗎?有一檔很熱門的綜藝想請你們幾個人氣穩定的去做固定嘉賓,負責人現在就在節目組,需要面談,你是最紅的一個,你不到場,他們不簽,大家都在等你。”
“等咱們節目結束,你們正式出道,這檔綜藝正好無縫對接,非常有好處,再選都不一定有比它更合適的。”
“排你后面的幾個小丫頭要急哭了,生怕這事耽誤。”
卿吸了口氣:“好,我盡快。”
這是一群人的大事,她不能因為自己誤了別人。
窗簾拉著,房間里很暗,卿放下手機,又抱了抱霍云深,抬起頭在他臉上親親,她放縱完自己,松開手,離開他的懷抱。
卿擦干淚,返回節目組,順利跟綜藝的負責人見面。
負責人同時定下包括她在內的前三名高人氣選手,穩穩出道位,沒有后顧之憂,并提出抓緊時間安排她們到首期錄制現場去適應環境和模式,并拍出一個先導預告片,其他嘉賓都已在之前落定,她們是最后一組,情況比較特殊,必須要趕上進度。
卿一直在失神,由安瀾負責溝通和敲定,行程很快下了通知,當天下午就出發。
又要走了。
她心神不安地想著霍云深的身體。
但更明白,她再去他身邊,等她的只有對彼此折磨。
她走時,他的燒已經退了,醒來就會好轉……他的飲食和睡眠也成功改善了很多……她應該自控。
趁著離開本市,讓自己沒辦法去找他,以后也連軸轉地去忙碌,等她讓他失望的次數多了,他應該熱情會減退些……
也許不用到三年,聚少離多的,他就不會再對她這個替身執著了。
卿渾渾噩噩地惦著這些,已經分辨不出是真的能夠實現,還是在愚蠢地自欺欺人。
綜藝錄制地距海城不遠,一個多小時的航程,因為行程急且保密,沒什么粉絲知情,一路走得還算安靜。
卿在機場,在飛機上,眼前全是上次霍云深為她應援,陪她全程的身影。
她閉著眼睛不想,起飛前給閔敬發信息,問霍云深狀況怎么樣,閔敬卻反常地不回復,而從上午到現在,霍云深也沒有來找她算賬。
空姐在催促關機。
卿心神不寧熬完了飛行時間,好不容易盼到下飛機,手機空空,仍沒有任何消息。
霍云深到底怎么樣了!
她穩不下來,只想知道他的健康,給閔敬撥了電話,他卻不接,她實在著急,轉而豁出去打給霍云深,一樣不通。
“,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卿皺著臉搖頭,鼻子酸得發紅。
這時已經坐到了綜藝負責人的車上,一隊人歡歡喜喜去拍攝,她查詢航班,最早返程的也要晚上十點。
“安瀾姐,我有特別重要的事,能不能晚上先回海城一趟,”卿悄聲跟安瀾求情,“明早之前肯定趕過來,不會誤事。”
她要確定他的安危。
安瀾雖是擔憂,但也給她定了機票,答應送她。
中間的幾個小時是團隊磨合的時間,卿盡可能保持如常,配合著艱難完成任務,等到八點多工作告一段落,她馬上整理東西要奔赴機場。
準備上車時,她手機嗡的一響。
卿心一震,匆忙拿起來看,是閔敬姍姍來遲的回復,她只掃了一眼,手機就砰的掉在地上。
她急促喘了兩口氣,慌忙撿起來,不相信地放大圖片,雙手戰栗。
是一條新聞的截圖,霍氏的當家人突發意外昏迷,情況危急,集團或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