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去后,亭中就只剩下紀澄和郝仁了。這亭子建在水中,用九曲橋連通岸上,四周隔扇全部拆了下來,人在亭中說話,絲毫不擔心被其他人聽了去。
而紀澄也不用擔心孤男寡女相處,畢竟這亭子幾乎沒有任何掩藏的地方。柳葉兒就在岸邊兒等著伺候。
“今日請先生來是小女有事相求。”紀澄開門見山地道。
“三姑娘請說。”郝仁也收起了先才的嬉皮笑臉道。
下面的話若要紀澄對別人說出口,她鐵定會難為情,但是對著郝仁,這就算是黑碰上了黑,一些陰私勾當就不必掩藏了。
紀澄將自己的打算同郝仁一說,郝仁立即就應了下來。“我還以為三姑娘要吩咐什么呢,原來是這等小事。我一準兒叫她把吃下去的全部給姑娘吐出來,姑娘且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紀澄輕輕點了點頭。
郝仁走出九曲橋,回頭望了一眼坐在亭中不動的紀澄,一年多不見,這位紀三姑娘已經出落得仿佛清水芙蓉了,只嫌脂粉污了她的顏色,遠遠看上一眼就叫人心生傾慕。
只可惜這樣表面上看著柔弱無害的女子,心眼兒卻多得可怕,真是誰惹上了誰倒霉。郝仁自己雖然一肚子壞水兒,但心里還是覺得女人家就該善良乖順才算是個女人,像紀澄這樣的他可是謝絕不敏。
雖說男人看見紀澄那模樣和身段心神都會一蕩,但熟知她的人可就不敢近身了,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郝仁忍不住抖了抖身體,毒蝎子可不能碰,雖說紀澄生得那是真心好看。
郝仁又忍不住想起自己新近納的第八房小妾,模樣生得真不輸紀澄太多,可是就是差了點兒什么,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看著沒法兒叫人心里蕩漾,不像這位三姑娘,叫你看了就有些魂不守舍。他先才答應紀澄的話之所以那么爽快,多少也是因為美人關難過啊。
郝仁搖搖頭,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又想這位三姑娘真可謂是心狠手辣啊,連自家親姑母都要出手,也不知道她親姑母是怎么惹她了。
不過以郝仁對紀澄的了解,這位紀姑娘從來不主動樹敵,如果能互惠互利,她寧愿自己吃點兒虧,也要讓大家都和和氣氣的,但若是對方不識好歹,她就會果斷出手。
當然人家自己的家務事,郝仁也懶得理里面的關節,這回紀三姑娘提的這樁買賣,油水可不小,郝仁臉上忍不住浮出笑容,很滿意紀澄的大方。
紀澄從蘭花巷離開后就去了順陽大街的顏料鋪子,近日她的畫練習得勤,消耗十分大,所以要補些顏料和紙筆,既然出來了她就順便自己挑一下。
紀澄買了顏料,又去斜對面的香料鋪子挑了些新來的奇香,閑來無事時她也自己調香,剛挑了香出來,紀澄見旁邊的書畫鋪子打出了個招牌,上書:新到子魚先生畫譜。
紀澄聽余夫人說起過那位南方的子魚先生,他十分擅長花鳥畫,尤其擅長蝦魚,靈動而不失詼諧,算是獨成一家。
如今恰逢遇到子魚先生的新畫譜紀澄自然要進去看一看。
“掌柜的,給我一冊子魚先生的畫譜。”紀澄一走進去就直接對著老板道。
掌柜的一臉為難地看向紀澄,“姑娘來晚了一步,最后一冊已經賣給那位公子了。”
紀澄順著掌柜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齊正也正好聞聲回看,彼此視線交錯,紀澄一眼就認出了他是云陽伯府齊華的大哥,而齊正隔著帷帽的帽簾卻沒立即將紀澄認出來。
紀澄將帷帽的帽簾往上掀開一半,露出欺霜賽玉的瓊鼻櫻唇來,齊正雖只看見半張臉,但也立時認出了紀澄來。
“紀姑娘。”齊正對紀澄頷了頷首,臉上微微泛紅。
紀澄也頷首回道:“齊公子。”
之后齊正就再也沒接話了,可紀澄見他一直拿眼角來瞥自己,就知道他那是不好意思,并不是不想搭理自己。
“齊公子,端午賽龍舟那日四處都沒看見齊華姐姐,她可是落水后身子還沒康復?”紀澄關切地問道。
齊正的臉上閃過明顯地松氣兒的神情,“是,還有些咳嗽,家母就沒讓她出門。過幾日等她大好了,還說要親自到沈府感謝紀姑娘的。”
“不敢當,讓齊華姐姐好好將養身子才是正事。”紀澄道。
話說到這兒又冷了場,紀澄看著囁嚅而不知該接什么話的齊正又開口道:“齊公子也喜歡子魚先生的畫么?”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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