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您莫不是見老奴年邁、眼盲、貌丑,故意哄騙老奴?”
葉母臉上的悲痛凝固了,轉而怒火中燒地說道“蘆媼,你的命是我母親挽救的,你竟敢將我拒之門外,難道不怕遭受天譴嗎!”
緊接著,她向身后的侍女示意,強行將蘆媼拉開,然后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闖了進去。
她就不信,父親會因她闖入而重罰于她!
葉母冷笑一聲,睨了蘆媼一眼,理直氣壯的徑直朝藏走去。
既然喚她一聲姑奶奶,就該明白,她不僅是葉家婦,亦是喬氏女。
行至藏外,葉母斂起了臉上的戾氣,抬手將眼眶揉的通紅,旋即,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在臺階下,朗聲道“不孝女拜見父親,懇請父親賜見。”
藏內,沒有聲音傳出。
葉母咬咬下唇,再次重復著“不孝女求見父親,懇請父親賜見。”
“如若父親不見女兒,女兒便長跪不起。”
隔著一扇門,喬老太師看著滴落在宣紙上的墨汁,幽幽嘆了口氣,無聲道“可惜了。”
編書,是要流傳后世的。
當,盡善盡美。
喬老太師將毛筆擱在筆架上,眼神悵惘而懷念。
想當初,他的女兒精通經史子集,年少聰慧,才名遠播。
然而,嫁人生子后,她似乎變得越來越淺薄無知了。
這世上,當真有人越活越倒回去嗎?
這是他曾經滿心贊許引以為傲的女兒啊!
藏書閣外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漸漸的,驅散了喬老太師嘆息的惘然若失,取而代之的近乎冷漠的理智。
“進來吧。”
葉母下意識松了口氣,起身,輕拍拍裙擺上的灰塵,拾級而上,緩緩推開藏書閣的大門。
喬老太師抬眼,循聲望去。
滿目明媚陽光中,他的女兒是唯一的陰影。
葉母不知喬老太師心中所想,小心翼翼試探著喚了聲“父親。”
“坐吧。”喬老太師淡聲道。
葉母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堆又一堆攤開擺放著的書籍,根本沒有多余的凳子,略作思忖,索性跪坐在地上。
喬老太師問道“你沖撞了蘆媼?”
雖是問句,語氣分外的平鋪直敘,也分外的肯定。
葉母臉上掠過一抹不自然,訕訕的笑了笑“母親遺命,交代喬府的兒孫們,侍蘆媼如侍姨母、姨奶奶,女兒不敢有違。”
“只是吩咐婢女請盧媼稍坐……”
“不必解釋。”喬老太師打斷了欲蓋彌彰的話“開門見山,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葉母心一梗,呼吸一滯,斟酌著用詞,小聲道“父親,女兒聽聞您要認忠勇侯夫人為義孫女,還要大張旗鼓興師動眾的辦認親宴?”
喬老太師面不改色,擲地有聲“是。”
“父親,這件事是不是得從長計議?”葉母稍頓了頓,不著痕跡窺探著喬老太師的眼神,繼續道“忠勇侯夫人跟吟舟,有過十年婚約在身,本就是瓜田李下,容易引起人們的猜疑,理應避嫌,免得惹人風風語。”
“來年,吟舟春闈會試,清名不得有污。”
“父親,您覺得呢?”
葉母到底還有幾分小聰明,知道聲東擊西圍魏救趙。
喬老太師,冷冷淡淡道“我覺得不必從長計議。”
“救命之恩,正大光明,既不能結為姻親,那成為兄妹,又有何妨。”
“若有風風語,便由我和吟舟來堵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不會牽累你和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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