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是如花的年紀,仍勉強還有幾分杜鵑啼血的哀愁柔弱的美感。
可,巢寄生的杜鵑,本就不是什么好鳥。
“伯爺,妾身愛慕您成癡,又在外十載躲躲藏藏,惶惶難安。”
“當年妾身在獲悉自己因生扶景傷了根本,再不能為伯爺開枝散葉后,一想到伯爺會移情旁的女子,便心如刀絞痛苦難當。”
“伯爺,妾身確實犯下大錯,但究其根本,也是愛伯爺至深,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哀怨,想讓伯爺一直寵著妾身,這才一時沖動……”
“妾身對伯爺之心,可昭天地日月。”
汝陽伯瘋漲蔓延的怒火,驀地一滯。
世間絕大多數的男子,都有一個通病,對全身心愛慕自己的女人,硬不起心腸,甚至往往試圖在這種病態的愛慕里獲得虛榮和傲慢。
仿佛披上深愛的外衣,所有的歹毒算計都變得芳香四溢,蝶鳥環繞。
顧扶曦適時地跪倒在地,淚如雨下,悲切地訴說道“父親,自幼女兒便日復一日地陪伴著母親,坐在廊檐下的木椅上,翹首以盼地等待著父親的歸來。從黎明的曙光初現,一直等到黃昏的暮色降臨;從夜深人靜的寂寞,直至東方破曉的微光初露。”
“那時,見母親夜夜垂淚到天明,卻從沒有一句抱怨和后悔。”
“母親固然有大錯,但母親愛您絕不瑕疵。”
汝陽伯的神情有些許動容,怒火竟也奇跡般的緩緩平復。
陶氏也只是太愛他了……
“扶曦,你先去庭院等著。”汝陽伯喘著粗氣坐在圈椅上,緩慢道。
見陶氏頷首,顧扶曦起身,一步三回頭。
庭院里,春意正盛,花團錦簇,清風拂過,還帶著獨屬于春日的蓬勃朝氣。
顧扶曦抬手,似是想要掠一縷春風。
春風穿手而過,什么都不剩。
望著空蕩蕩的掌心,顧扶曦仿佛看到了自己既定的人生結局。
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不剩。
明明是春日,她卻冷的發抖。
猶如置身于寒冬臘月。
回眸,房間里是她的母親。
這一生,就為母親而活吧。
“你說你承認自己給我下絕子藥的大錯,那其他呢?”
“顧知的半竹礵之毒。”
“榮氏的纏綿病榻久不愈,已至病故。”
“都是你!”
汝陽伯的手攥著圈椅扶手,視線刻意避開地上的長劍,冷聲問道。
陶氏如泣血般哭訴“是我。”
“我忍受不了榮氏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伯爺身側,而我只能藏在暗處如陰溝里的老鼠般窺探伯爺和榮氏的相濡以沫琴瑟和鳴。”
“明明……”
“明明最愛伯爺的人是我啊。”
“扶景天生聰慧,有文曲星之才,偏偏有我這樣一個外室母親,我能為了侯爺一輩子偷偷摸摸,可我不忍心我的扶景也一輩子抬不起頭。”
“都是妾身……”
“妾身最大的錯,就是不可抑制的瘋魔般愛上伯爺。”
“這些事,妾身憋在心里很多年了。”
“如今既已坦露,妾身愿以死謝罪。”
“若有下輩子……”
說到此,陶氏頓了頓,凄楚愴然一笑“哪怕是死,哪怕大錯也錯,妾身下輩子還是渴求與伯爺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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