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閣好處雖大,但終究是著眼于長遠之舉。
對于眼下的朝局而,李徹有更加迫在眉睫的要務,那就是內閣的補缺。
自他登基,奉國內閣順理成章轉為大慶內閣。
當初在奉國時定下的三年輪換之制,因應新朝初立之故,已是重新洗牌了。
如今內閣七位閣臣,分別是:
德高望重的陶潛,剛剛離世的錢斌,李徹的左膀的霍端孝,李徹的右臂的諸葛哲,‘麻袋幫’出身的王崇簡,老成持重的杜輔機,異族文臣代表的伊雅喜,以及同為‘麻袋幫’的劉業。
錢斌驟然離世,不僅讓李徹痛失師長,更在內閣中樞留下了一個空缺。
這就使得內閣決議程序出現了問題,容易出現三比三的票擬。
這個空下來的位置,李徹自然屬意剛剛出山的虛介子。
虛介子學識淵博,貫通古今新舊,其眼光格局遠超尋常朝臣。
讓他入閣參贊機務,既能借助其智慧推進新政,又能打破朝中固有藩籬,為朝廷注入新血。
然而,當李徹在次日的常朝之上,提出擢拔虛介子入閣時,大臣們卻是紛紛反對。
首先發難的,竟是部分出身奉國的舊臣。
這些人是跟隨李徹自奉國拼殺出來的功臣們,感情上自然最貼近皇帝,但也因此最看重功勞和資歷。
“陛下!虛介子先生雖有賢名,然終究是山野隱逸,此前并無尺寸之功于朝廷,更無爵祿在身。”
“內閣乃國家樞機,若僅憑陛下賞識,便以一白身驟登閣臣之位,恐難服眾心!”
站在奉國舊臣的立場上,這些話確有一定道理。
他們拼殺半生,才換得今日地位,豈容一個空降的隱士躋身最高決策層?
而且虛介子不僅是白身那么簡單,他甚至連大慶籍貫都沒有,嚴格說應該算是流民。
心有不滿很正常,李徹也有信心安撫好他們。
這些人也就算了,和世家關系密切的守舊派官員,竟也紛紛出附議。
兩股平日里針鋒相對的勢力,此刻竟站在了同一戰線,共同反對虛介子入閣。
李徹面無表情地聽著,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他開始覺得,自己真是好臉給多了。
奉國舊臣維護自身的心思,他尚能理解幾分。
但這些和世家有關的守舊派也跟著起哄,理由還如此冠冕堂皇,就未免太過可笑了。
虛介子的本事,尋常百姓不知,但這些朝中官員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們反對,便是察覺到虛介子一旦入閣,必然會是皇帝手中一柄揮向舊有秩序的改革利劍!
這不是對虛介子個人的排斥,這是對他李徹的試探!
而李徹,又豈會容他們試探?
待到幾位反對者陳述完畢,李徹幽幽開口:“都說完了?”
群臣皆是噤聲。
李徹目光掃過方才發最力的幾名官員。
有幾個是奉國舊部中的中層將領轉文職,三位是出身中等世家的官員。
李徹當場駁斥了幾個親近的舊臣,又挑出了幾個反對得最歡的世家官員,判他們二十個廷杖。
大殿當時就安靜了。
負責行刑的是王永年。
如今的王永年,早已經不是那個戴枷上朝的罪臣。
自從李徹特赦并拔擢他后,他與世家勢力徹底決裂,成為了皇帝名副其實的龍腿子。
王永年面色冷硬,揮手示意。
幾名如狼似虎的禁軍侍衛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將癱軟的三名大臣架起,拖死狗一般拖出了宣政殿。
很快,殿外便傳來一連串壓抑不住的慘嚎。
李徹面無表情地聽著,臉上陰沉不定。
人肯定是打不死的,這也是他的授意。
李徹不想做暴君,背負一個當朝打死大臣的名聲,搞得之后什么事情都無人敢反對。
不是說暴君不好,秦皇漢武也是暴君,但照樣是功績斐然的千古一帝。
但如今的大慶不需要暴君,他要做慶文帝,而非慶武帝。
初定天下,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凝聚人心,而非君臣離心離德。
他特意囑咐過王永年,廷杖二十要打得疼,打得他們顏面掃地,但絕不能打死,甚至不能致殘。
二十杖很快打完,慘嚎聲漸息。
王永年回殿復命:“啟奏陛下,廷杖已畢。”
“抬下去,交由太醫治傷。”李徹淡淡吩咐。
目光再次掃過殿中群臣,再無人敢與他對視。
至此,在李徹的強勢干預下,虛介子總算得以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