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禮部官員就發現,百姓們開始自發行動起來。
他們彎下腰,將那些飄落到路邊的白色物件仔細拾起,攏到一處。
禮部官員人傻了,他們是最反對皇帝給大臣扶靈的,所以安排人手的時候也有些不情愿,只是礙于皇帝天威不得如此。
萬萬沒想到,陛下原來根本不需要自己做這些事,他甚至一句話不用說,滿城百姓便愿意主動來幫忙。
隨行的工部、戶部官員人也傻了。
做徭役的時候找你們,你們一個個推三阻四不愿參與,礙于陛下仁政他們不敢強制執行。
如今替皇帝辦事,不給你們錢,你們卻是自發過來。
好啊,百姓也是勢利眼是吧?
送葬的隊伍,如同滾雪球般不斷延伸,蜿蜒如一條白色的長龍,緩緩游過帝都寬闊的街道。
李徹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心中也是暖意洋洋。
其實這代表不了什么,華夏百姓對亡者和王者,有著源自血脈的敬畏和尊重。
但這也代表了很多,代表了民心所向,代表自己這些年來施政的根基,已在不知不覺中,深入到了最普通的黎庶心中。
而在隊伍之中,白須白發的虛介子已經是淚流滿面。
“老師......您看到了嗎?”虛介子喃喃自語,“這......便是您所追求的天下!”
就在這滿城縞素的時刻,一支風塵仆仆的小隊伍,自南門悄然入城。
為首的兩人,一人身著半舊太醫官袍,面容清癯。
另一人則是年輕將領打扮,膚色黝黑,眼神銳利。
正是臨危受命,前往瓊州的華長安和馬忠。
兩人及其隨從剛入城,便被這滿目素白的氣氛驚得怔在當場。
街道空曠,店鋪半掩。
遠處傳來低沉哀樂,隱約可見的白色人流。
兩人嚇得不輕,這場面太大了......國喪莫不過于此了吧?
可是陛下他,明明年輕得很......怎么會?!
兩人不敢再多想,連忙拉住一名在街角肅立的巡城士兵,驚疑問道:
“這......京中發生何事?哪位貴人薨了?竟如此......”
那士兵認得華長安的官服,低聲恭敬答道:“回大人,是舒國公,錢閣老,今日出殯。”
“錢閣老?!”華長安和馬忠同時失聲。
錢斌!那位總是笑瞇瞇的老臣,竟然......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他們遠在瓊州與瘟疫搏命,消息相對閉塞,雖知錢斌年高,卻不想歸來竟是天人永隔。
“陛下他,怕是......”馬忠聲音干澀地喃喃道。
他雖年輕,卻是天子近臣愛將,深知錢斌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聽聞這個噩耗,他尚且心中不好受,此刻陛下的心境該是何等沉痛。
華長安深吸一口氣,當機立斷:“此時不好面圣述職,我們也去送錢閣老一程吧。”
馬忠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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