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哪兒絮叨呢,忽然素娥嫂慌慌張張跑上青石山,上去拉住了鐵柱的手,女人氣喘吁吁說:“鐵柱,快……快回去看看吧,巧兒,巧兒不行了。”
趙鐵柱大吃一驚,趕緊跟著素娥嫂急急忙忙往家趕。
趕回去的時侯,巧兒確實已經不行了。
女人的臉蛋非常瘦弱,顴骨都冒了出來,眼皮都睜不開了。
她的手臂跟腿都是骨瘦如柴,臉上泛出了臨死前的那種安詳。
趙鐵柱進門就撲向了巧兒,嚎啕大哭:“巧兒,你咋了?你咋啦啊?”
趙鐵柱抱著巧兒的頭,痛苦不已,說:“巧兒,你是我媳婦,我不會再娶別的女人過門,我要你好起來。兒子早就找到了,我送他到北京去讀書了,不信的話,我帶你去北京找他……”
五年的時間,鐵柱一直在騙巧兒,一直說兒子找到了,就在某地讀書。
可巧兒又不傻,她覺得當初兒子拉著思思上山,兩個孩子根本就沒有走出青石山,半路上就被野狼拖走了。
因為有好心的村民,在半路上發現一只玉鐲,那只玉鐲就是思思的。
二蛋奶疼孫女,就把家傳的玉鐲戴在了思思的手腕上。手鐲找到了,思思跟秋生卻不見了,
而且有人在半路上發現了秋生跟野狼打斗的痕跡。
不用問,五年前,秋生跟思思就被白狼群吞進了肚子里。
巧兒摸著鐵柱的臉,說:“鐵柱,別哭,別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俺死了,只許你難過幾天,你可以哭,但是哭幾聲就算了,千萬別犯傻。兒子沒有了,你可以跟她們再生……”
鐵柱說:“巧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趙鐵柱的心里難過極了。
兩個人打過,鬧過,卻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巧兒也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因為這表示自已的男人有魅力。
趙鐵柱曾經答應過媳婦,等將來有錢了,就拉著媳婦走出大山,讓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他老是忙,一直沒有時間,直到現在為止,巧兒也沒有走出過大山。
鐵柱說:“巧兒,你想要啥?我一定給你弄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
巧兒說:“鐵柱,俺啥也不要,你領俺去看看海吧,俺一輩子生活在大山里,從來沒見過大海,俺想看看海,感受一下海。這樣死了也心甘。”
趙鐵柱說:“好,我領你去看海,咱們一起去看海。”
巧兒是渴望見識一下大海的,小時侯巧兒就問過娘:“娘,大山的那邊是什么?”
李寡婦就告訴閨女:“大山的那邊是大山。”
巧兒又問:“大山那邊的大山那邊是什么?”
李寡婦就說:“還是大山,整個世界都是大山組成的。”
可走出青石山的人卻不這么說,大家都說大山的那邊是平原,還有一望無際的草原。
草原的那邊是大都市,大都市的那邊就是大海,大海一望無際,到處是水,那里根本沒有山。
巧兒就渴望有天走出大山。
趙鐵柱決定要去海邊了,開著自已的那輛汽車。
鐵柱的汽車已經換了,換成了桑塔納。
他把巧兒抱上了汽車,女人的身l很輕很輕,像一把干柴,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吹走。
陪通巧兒去的,有鐵柱,有梨花,還有趙鐵柱的爹老子趙慶華。
汽車緩緩開動,幾天以后,終于將來到了海邊。
趙鐵柱將汽車開到了海邊,把巧兒抱了出來,輕輕放在了海石上。
一陣風吹來,吹亂了女人娟秀的頭發,迎風飛舞。
海風中帶著咸味,大海果然無邊無際,海面上余波蕩漾,一條條航船停在港口上。
海邊的人跟大山里的人不一樣,靠山吃山,靠誰吃水。
青石山的人喜歡開山種田,海邊的人就靠打魚為生。
巧兒張開了雙臂,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她故意將腳伸進海水里,讓海水侵濕了自已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