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黑得比較早,到了下午6點左右就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司徒接了彩姐回來的時候,我和胡宗仁因為懶得自己做飯,就已經打電話叫來了一桌子外賣。不過在彩姐提著她那黑色旅行袋走進門,和我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心里特別不是個滋味。
本來只要的動情時刻,我應該一個箭步沖上去,抱著她然后輕吻她的臉頰說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顛沛流離。不過這不是偶像劇,我也玩不來這種狗血的劇情。和她對視幾秒后,我也只能走到她跟前接過她手里的包包。她也沒有跟我說什么,司徒師傅的家她是第一次來,換鞋進屋后,她沒有去參觀房間,而是悄然坐在了沙發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晚飯后我和胡宗仁以及司徒再度就這些事情討論了一陣,司徒師傅告訴我們,他在去接彩姐的路上就已經給那個叫“鐵松子”的師傅打過電話,說他這里兩個小兄弟會在這兩天去找他,請他幫忙看看我身上這陰人能不能給除掉。
司徒說,鐵松子是那個道人的道號,具體本姓什么他也不清楚。是全宗門人,而對于全宗這個道家門派,司徒坦自己也是所知甚少,涉及到許多關于道派千百年來不斷分化且重組,有人潛心修道也有人拼命在為自己的本宗正名,所以全宗這一派算起來應該是出自最老最正宗的道教。剩下的內容,司徒也沒有辦法跟我們多說,他只告訴我們,他和這個鐵松子師傅幾十年來也只打過幾次正面交道,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倆人聊天的時候說起當年一起衛道的事情,才開始彼此惺惺相惜。互相留了聯系方式,并約定今后無論哪一個先離開人世,剩下的那個就要來替自己蓋棺閉額眼。司徒師傅讓我們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就去找這個鐵松子師傅。當我問他上哪找去的時候,他告訴我目前鐵松子正在湖北游山玩水,接到電話后說立刻趕回家里。他的家在重慶云陽,很多年前出家棲霞觀,后來歲數大了,就辭別師門,外出游離¢訪名山名觀,結交朋友。
我說這樣的高人必須要去親自拜訪才是,我問司徒需要帶點什么見面禮不,他說不用了,鐵松子早年跟如今的司徒是一樣的,也是靠著給人驅邪打鬼,不過他是個正兒八經的道士,也算是過慣了清貧日子,辭行后他早年積累的錢財已經足夠用了。不過現在不再打鬼了,而是游蕩在各個地方,見到那些貧苦人家,就給他們改改風水,或是號點符,僅此而已。我問司徒那既然人家都不打鬼了你讓我們去能有什么用呢,司徒神秘的說,你還是去吧,就算他沒辦法直接幫你,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插手的。
我不便多問,我們在把星位的想法聊了一會,我和胡宗仁就各自回房去睡。睡覺的時候我告訴彩姐我要去云陽一趟,最多兩天就回來,回來后我就專心對付那個最厲害的紅衣女鬼了。彩姐說你去吧,我這陣子就在司徒師傅家里幫忙打理下就是了。連續出現的風波,讓我對眼前這個女人有一種深深的愧疚感,但是我現在不能感性,我得盡早把這一切了結才行。
次日臨近中午我和胡宗仁才出發,處于安全考慮,司徒師傅把他的車借給我們。因為他的車是自己施過咒的,起碼鬼是進不來的。由于是個自動檔,我開慣了手動的人跑高速容易打瞌睡,好在胡宗仁可以和我相互換著開,至少能保證我們當中有一個人精力充沛,所以不至于因疲勞發生車禍,否則次日重慶當地報紙就一定會大篇幅登出這樣一個標題《高速路發生詭異車禍現場布滿各種靈異道具耐人尋味引起眾村民圍觀》。
不過在出發前,司徒師傅曾經提醒我們,不管鐵松子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嗯..嗯..都不要跟他生氣,要尊重老前輩。我一直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在指鐵松子的脾氣很怪異嗎?
到了云陽已經接近當天傍晚,給鐵松子打了電話他說要第二天的中午才能到,于是我和胡宗仁只能在縣城里找地方住宿。為了防止那個紅衣女鬼,我們依然是一人睡半晚,好在一直沒出現,第二天胡宗仁還問我是不是上次被他拍了一印后,那玩意害怕了,我說要真是這樣才好了,不過我知道他的這種假設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付強費盡心機給喊來對付我們的鬼就這么容易被弄走,那我們也不用如此狼狽。
鐵松子到了,他沒有直接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給我們打了電話,讓我們告訴了他我們所在的位置,然后他來了旅館找我們。見到他的時候,我很意外。年近七旬的老人,卻身體十分仙健,他戴著深藍色的帽子,也穿深藍色的棉衣,只有那寬松的褲子和白底黑面的布鞋在說明他是個修道之人。只要一個讓司徒惺惺相惜的高人,樣子實在太過平凡,扔到大街上,跟趙本山很像。打過招呼,開始聊天的時候,也是讓我驚訝了好一陣子,因為鐵松子師傅的聲音比一般的男聲尖銳一些,也細長一些。然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司徒xx那個死人怎么沒來,煩死了。”
當時我有些凌亂,似乎隱隱明白了臨別的時候司徒跟我說的那番話的意思。
“死人”這個詞在某種特定的語氣下,跟那種老電影里的姑娘們欲卻還迎地對官人們說“死相”差不多。而從鐵松子一個老頭口子說出的“煩死了”三個字,當真讓我身上一陣酥麻,這短短三個字,帶著一種辛酸、無奈、還有咳咳..哀怨。于是我跟胡宗仁對望一眼,我想我和他想到一塊去了,看來還是抓緊時間辦正事,完了好趕緊逃跑吧。
我把情況仔細跟鐵松子說了一遍,尤其是我的情況很復雜。鐵松子邀請我們吃過午飯以后,就帶著我和胡宗仁去了他家里。他家不大,由于是在一道巷子里,窗戶朝內,不當街,所以沒有那么嘈雜,也適合他這樣靜心修道的人。鐵松子對我說,要我扯幾根頭發,還要左手無名指刺破,把血滴到碗里。
說讓我準備著,他則到一邊畫了張符咒,把咒壓在碗底下,碗里裝了水。接著他讓我把血給滴水里去,頭發也泡進去。再然后他起身端起碗,讓我跟在他身后,他把碗放在香案前,嘰里咕嚕大念了一陣咒文,期間幾度把右腳微微彎曲,腳尖點地,然后他把符咒燒了灰燼泡在水里,用手指拈了一點,然后轉身彈到我的臉上。
這一套做法,雖然和我認識的很多道家人所做的大同小異,但是卻有些不同。
然后他讓我在香案前跪下,他自己則走到我的身后,伸手在我的頸骨開始朝著背心畫了個類似符咒的東西,嘴里依舊念著。說是在念其實更像是在唱歌,有音調的欺負和抑揚頓挫。隨后他咒文唱完,叫我脫了衣服。
“啊?脫衣服啊?”我有些害怕。鐵松子說當然要脫了,你不脫我怎么幺得到?煩得很。
我這才知道,大概煩得很三個字,是他的口頭禪。無奈之下我只能屈辱地脫下衣服,將后背裸露對著鐵松子。胡宗仁在一旁看著,眼神中流露出對我的同情。我是個對于例如后背這樣的地方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一個人,尤其是在面對鐵松子師傅的時候。他開始拿了一塊切口十分工整的類似驚堂木一類的木塊,開始在我的背心來回游走,時而拍打幾下。他告訴我,你不要害怕,跟著你的鬼都在門口站著呢,進不來。不害怕,我不怕才怪了,尤其是當我的腰肌如此迷人的時候。鐵松子說,這塊木頭是他的師傅臨終前送給他的,是一塊取自江西廬山的雷擊木,當初那棵樹被雷劈成兩半,斷掉的一截掉落山崖,剩下的樹樁就被鐵松子的師傅給帶回了棲霞觀,然后制作了雷擊木的令牌,分發給了他們這一輩的弟子。鐵松子告訴我,雷擊木非常難得,雷電對鬼的傷害是巨大無比的,所以用這個給你幺背,先把你元神里的陰氣給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