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婆婆。”
“怎么?”
“那下邊是什么模樣?”
“陰間嗎?”
“是的。”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光景,你問這個干嘛?”
“你跟我說說吧,我就想知道。”
“就好像是一個口徑很大的煙囪。中間火焰熊熊,巖漿迸發,四周的一圈分了十八層,每一層都是那些各自應當受的罪不同等級的亡魂。”
“十八層地獄,對嗎?”
“對。”
“慘嗎?”
“慘。”
這是我多年前偶然一次跟黃婆婆喝酒閑聊時,我倆聊到的話題。所以當我和胡宗仁正在打算喊鬼,而背后傳來那個冷冷的聲音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一段跟黃婆婆的對話。
因為我覺得我可能塊掛了,按照佛家的說法,我還不到3歲,我的上面有未亡的老人,所以我走在他們前面,我是會下地獄受苦受罪的。我很懊惱在此之前我沒有告訴我家爹媽和彩姐,即便是不相信佛教,平常也該替我多誦念幾聲阿彌陀佛,替我化掉孽障,好讓我也少受點折磨,早登佛家的極樂世界。
起碼這么做,我要是掛了,我也不會下地獄嘛。
當時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我除了背心突然一緊一麻以外,我便非常驚恐的轉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無需懷疑的是,胡宗仁也一定是跟我一樣的反應。
和我最初猜測的果然是一樣,這是個女人。直到她走到我們跟前,然后蹲下,我從她的短裙里看到了透過肉色絲襪的黑色內褲,粉紅色的連衣裙,以及那難看的帽子,我才發現,眼前的這位,正是白天調戲的那個女護士。如果不是那天發生的這些事,我想我很難把護士跟剎無道聯系在一起。眼前的這個姑娘,看樣子也不過就2歲左右,看來我和胡宗仁真的是老了,竟然被一個這么年輕的小女孩耍得心驚肉跳,還差點嚇得屁滾尿流。
那姑娘蹲下后,臉上和眼神里都帶著些許嘲笑的感覺,那意思仿佛是在說,你們倆不是很牛掰嗎?怎么現在慫了?我看著她,心里說不出到底是害怕多余驚訝,還是驚訝大過害怕。因為我想要是我跟胡宗仁動粗的話,這姑娘恐怕也只能束手就擒,胡宗仁甚至還有可能對她做出一些不雅的事情。好在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作風還是沒有問題的,于是我對那姑娘說,就是你把我們叫來的?你就是付韻妮?
那姑娘聽到我說了付韻妮這么名字,突然顯得有點詫異,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早就把名字給查了出來,從她的表情上來看,我確定了付韻妮就是這個女人,而并非我身上的那個女陰人或是胡宗仁麻袋里的這個女鬼。果然,她有些吃驚的問我,你是怎么查到我的名字的?還有,我沒有叫你“們”來,我只叫你一個人來而已。怎么?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我還以為你先前那么血氣方剛,是多厲害的人物呢,沒想到依舊是個怕死的蠢貨。
我怕死,沒錯。至少我怕這種不明不白的死。
付韻妮還在嘴硬,她沒等我回答,因為我也不可能回答她。她接著說,現在你們抓住的這個女鬼,是早前我在另一個地方收來的,是個因為難產死掉的媽媽。她的魂魄在那個醫院游蕩了接近5年都不肯走,于是我就把她收了來,念在她對自己孩子這么疼愛,我就決定帶她來看看她的前夫續弦后,新生的這個孩子。這群男人都是一個樣,老婆因為給他生孩子死了才幾年時間,就立刻和別的女人結婚還生孩子,所以我讓她來看看,原本她幸福的家庭,因此而發生的改變。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付韻妮說的,也好像是那么回事,不過,偏激了點。
我帶著詫異的眼神望著付韻妮,正想要批評她這么偏執的想法是不對的,轉念一想這關我什么屁事,眼前的女人算起來是我的對頭,我犯不著跟她講什么大道理。
付韻妮大概是察覺到我有些不爽她的說法,于是哼哼笑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她說,放心好了,我呢也沒打算讓這個女鬼對那個新生兒做個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嚇唬嚇唬她那前夫罷了,提醒他忘恩負義別太早,背后有雙眼睛盯著呢!
說到這兒,我就怒了,我問她姑且不說你無緣無故抓了人家的魂,還利用人家來增加對在世人的一種仇恨,你他媽什么心態啊,你是不是被男人傷害過,從此就仇視社會了吧?
我說這些話不是沒有根據的,因為在我們身邊其實無時無刻不充斥著這樣的人,只是由于自己曾經受到過刺激,于是就遷怒到所有人身上。我記得在我曾經有一次冒充大學生調查案子的時候,曾經跟一男一女兩個海南大學生租住了一個小套房,整整住了一個月。我沒有批評海南人民的意思,只是適當吐槽,講講我那段日子有多么的苦不堪。
因為那陣子吧,恰逢那所大學剛剛開學,而他們學校的奇怪之處,就是大三開始就不給學生分配宿舍了,于是大量的大三大四甚至研究生們,都被迫給趕到學校附近的居民區租住。我和大學生的區別在于,我比較有錢,于是我住進去的時候,先前住在那里的一個海南女大學生非常熱情地把我迎了進去。并且把較大的一間臥室讓給了我,還好心替我收拾房間,完事了還意味深長的丟下了一句,我就住在你隔壁哦,一副我多么秀色可餐的樣子。后來由于客廳的沙發床還空著,于是那個海南姑娘就用非常低廉的價格,把客廳租給了她的小同鄉,一個大三戴眼鏡會彈吉他的男生。從那個時候起,我除了領教到海南人民那種獨特的不羈與熱情外,我還深切的明白了他們比較獨到的處事態度。
先說那個男生吧,有一晚他帶著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回來,我坐在他的沙發上看著電視,他一進來,就用一種武松今晚要打老虎的眼神,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哥今晚咱們換個地方睡吧,你睡外面,我借用下你的房間。我雖然純潔的好象一塊玉石,但是他想要干什么我還是清楚的,心想反正你們學校都默許了在外租房子免不了要摸摸搞搞的事情,我又不是你爹媽,我自然也管不了。況且房子是租的又不是我自己家,你要用就用吧。于是我欣然答應了,那一晚,我像個小學生一樣在外面看電視,全然沒有關注到那從我房間里傳來的奇怪的聲響。第二天一大早那姑娘就離開了,那個昨晚的騎士走到沙發前拍醒我,說哥啊謝謝了你還是回房去睡吧。于是我就起身回了房間,在上床準備睡個回籠覺的時候,我驚恐的發現,我那花了15元巨款買來的雪白的鵝絨小枕頭上,有一根短短的,略微卷曲的毛發。
一瞬間,我惆悵了,我用棉簽黏起那根毛,走到客廳,湊到那個正在看電視的海南小眼鏡,我對他說哥們雖然我彈爛了你的吉他你也不至于這樣玩我吧?我把毛放到他的眼前以保證他近視的程度也能看清楚,我問他,你把你的手放到胸口,摸著你的良心告訴我,這是什么??
“bi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