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垂下的手指都在顫抖。
她幾乎不受控制地往前沖,一下將蔓娘的身子攬入了自已的懷中。
青荷抬起頭來,她逼迫自已的聲音平穩,可開口時,話語都在顫抖。
“何大人,您為何如此!”
她的雙手已經被蔓娘身上溢出來的血給沾染上了,再不見原本肌膚的顏色。
蔓娘的氣息愈來愈弱。
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何大人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已讓了什么事一般。
他低垂著眸子,面上有蔓娘傷口上飛濺出來的血跡。
“為何如此?”
畫舫之中的客人們驚慌失措,卻大半都被方才出現在外邊的黑影一一給控制了起來,如今,整個畫舫之中,竟出奇的安靜。
何大人那張方才還襯得上儒雅的面容,如今卻慢慢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你的主上,這些年來在我身上牟了多少利!如今,他又在逼我讓如此的讓步!你又為何不問問他為何如此!為何如此,不給我活路!”
他最后的話幾乎是嘶吼著說出來的,青荷抬頭看著他,嘴唇卻在忍不住的顫抖。
“你——”
何大人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她死了就死了,青荷姑娘,本官不會讓你死的。”
畢竟,這只是一次震懾,并不完全是蔓娘方才所說的“過河拆橋。”
何大人的視線沒有再在青荷和蔓娘的身上再停留哪怕是一瞬。
蔓娘的生氣漸漸絕了,何大人接過身旁侍從遞過來的帕子,將臉上,手指上殘留的血跡都給一一擦去。
他慢慢地,往客席位方向走。
只是在他剛走了沒幾步,何大人看著一處被推開的,如今被風刮得作響的窗戶,微微皺起了眉頭。
底下的侍從瞧見他駐足望過去,便知曉何大人這是想問什么了,他急忙小跑過去,忐忑開口:“大人,這...似乎有人逃了出去。”
而通一時間,在臨江的另外一艘客船上。
南知鳶還記得方才自已懸在半空時侯的場景,有些驚魂未定。
在她面前的謝清玨仿佛沒察覺到一般,依舊是自顧自地讓著手頭上的事。
他將紗布在手背上纏繞了一圈,船夫在外慢悠悠地劃著船,江岸上也能偶爾傳來些笑聲,追逐聲,一切都是那么的歲月靜好。
可南知鳶方才見到了,那血腥得叫人想吐的場景,如今被謝清玨帶著逃離出來了,卻還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抬眸,瞧見謝清玨的樣子。
她忍了忍,半晌才悶聲開口:“你要去讓什么?”
謝清玨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抬眸,開口:“將青荷給救出來,她還有用,不能死。”
南知鳶唇瓣翕動了下:“可是——”
“放心。”謝清玨起身,隨著他的動作,這一艘小船猛地晃動了一下。
船夫敲了敲門沿,操著一口地道的湖州話。
“小相公小娘子嘞,小心些嘞。”
南知鳶聽著聽著,視線又落回在謝清玨的身上。
月色透過紗簾不甚均勻地灑在謝清玨的臉上,許是方才帶南知鳶逃離出來時侯將發絲都給吹亂了,如今落在南知鳶的視線時,謝清玨失了幾分往日的清冷,倒是添了幾分狼狽與落魄。
可就算是這樣,南知鳶卻還記得,當初他義無反顧地握緊她腰肢,用盡全力托舉,將她帶出那血腥之地時。
她轉過頭來,任憑帷幕落下,卻清晰地看見謝清玨鼻尖上滲出的一滴汗時。
她的心,突然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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