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支弩箭從她耳側呼嘯飛過,衛子容只覺得耳廓一陣劇痛。便見方才還追她的六個匈奴人,已經倒下去四個。剩下兩個,倉皇而逃。
裴岸帶人乘勝追擊,卻還是讓其中一個人跑了。隨即下馬查看那幾個死掉的匈奴人,從其中一人身上發現了匈奴貴族才有的掛件。
他抬頭,望著黑洞洞的遠處,狹眸微瞇,似乎在思考,最后才把目光投到衛子容身上。
衛子容一手捂著流血的耳朵,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來。方才那一箭,若她身子稍稍偏了,只怕下場要與那些匈奴人一樣。
裴岸就沒把她當成人。
裴岸并未將她送回家,而是一道去了軍營,讓醫官給她包扎。醫官退罷,裴岸將箭抵在案幾上,似乎在炫耀,方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那張略顯滄桑的臉上,皆是高高在上的藐視。他將長箭調了個方向,指腹摩挲著箭頭,眼里迸發著隱晦的殺氣。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若你今后再敢逃跑,我保證下次這箭就不是射傷你的耳朵。”
衛子容只是垂著眼皮,耳邊忽然嗖的一聲,剛剛的恐懼再次席卷全身。她驚恐地看向身后的帳壁上釘著的長箭,這是裴岸對她的警告。
他大步出帳,簾子掀起的同時卷來冷風。
衛子容在毯子上窩睡了一夜,夜里冷得很,她只能將身子緊緊蜷縮在一起。
次日,李良工急匆匆來到裴岸營帳。裴岸早已起來,捧了兩把涼水沖臉。李良工在他身側道:“將軍,邊關急報。匈奴士兵昨夜在邊境挑釁,稱他們的王子被我們的人殺了。探子說,看見他們的軍隊正逐步向邊境施壓,看樣子不妙啊。”
裴岸胡亂用毛巾擦了臉,接過竹簡面色凝重。
“昨日我為救她的確殺了幾個匈奴人,不過都是些游民。良工,你現在就擬一道急報給陛下,就說我對收回衛家軍隊已有對策。”
李良工嘶了一聲,提聲試探,“將軍是想借著與匈奴開戰的由頭,把衛家軍隊收回?”
裴岸微提嘴角,“此前陛下一直不知用何理由收權,太后對吳王偏愛,陛下一直束手無策。如今匈奴欲有開戰之意,我何不借此機會將衛家軍隊一舉收回。”
李良工又道:“只怕吳王早早察覺,到時恐又是一番說辭。”
“這我知道。”裴岸繞到案幾后坐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案面。
“吳王狡猾,本將軍去討兵時,他定會以其他理由搪塞。但倘若此番是因為吳女的原因,挑起兩國戰爭,良工以為吳王當如何?”
“吳王也不想成為千古罪人,不得不出兵援助。”李良工恍然大悟。
裴岸笑著靠向椅背,這時,帳外來報。
“稟報將軍,老夫人托人來說吳國的侍官要接夫人拜門。”
“讓她回去。”裴岸雙眼緊閉,脖子靠在椅棱上,一條腿搭在案面上。
李良工退了出去,沒多久裴岸也出了帳子,去了衛子容的營帳。
他打量衛子容幾眼,昨日夜里那么冷,不曾聽到衛子容與人討要被褥,倒真有幾分骨氣。
“吳王派人來接你了。”
說罷,掀簾出去,態度冷冰冰的。
衛子容驚訝了一下,立馬起身小跑出去。裴岸讓兩名士兵送她回去,衛子容一到宅子,見到呂府的馬車停在外面,裴母也站在外面。
帶頭的馬夫笑臉請她下馬,今個是她出嫁的第三日,按規矩來說要拜門。裴母瞥到她耳朵上的傷,一臉緊張地問,“你這耳朵是怎么回事?”
“無事,不小心受了點傷。”衛子容淺道。
裴母的臉色黯淡了下去,昨個屬實叫這個兒媳婦受委屈了。不知道衛子容這次回去,還愿意回來嗎?
“子容啊,昨個是裴岸不對,娘替他給你道個不是,怪娘平時沒有管束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