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自幼無母的李樓風,性格再怎么有張有弛,都有一份察觀色的體貼在里面。家中顯赫,他和那群公子少爺也玩不到一起,因為看多了李國公和李憐徹的奔波,明白那些囂張和揮霍后面,都有誰在支撐。
本心不壞,將心比心,所以愿意替根底未知之人討個公道。
李明庚和煦一笑,李樓風眼看有戲,剛要搖尾巴,便聽他道:“這個事我不能出面,也不能代筆。”
李樓風:“……”
李明庚微微一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食指沾了點茶水,在桌面上筆劃道:“樓哥兒,各州各地的科舉事宜是誰在管?”
李樓風不知他賣的什么葫蘆,老實答道:“收歸禮部總管。”
李明庚在桌面上劃了個水圈,“好,禮部之上暫且不論,禮部之下如何細分?”
李樓風想了想,按著記憶里的劃分一一道:“禮部往下細分出六司,分別是儀制、祭祀、主客、精膳、司務和鑄印。”
李明庚停住手,“完了嗎?”
“……哦!還有一個同譯館!”
“不錯,”李明庚頷首,手下不停:“光是禮部之下,就司管著如此眾多的職務,且六部之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各部官員總是成群結隊。”
李樓風不解,這和他們要做的事何干?部門再龐大,也不能不管事啊。
李明庚把所有水圈串聯成線,引到茶盞旁邊:“我若直接上遞,無論是遞給禮部還是中書門下,都是直接坐實了他們的紕漏,這當然有用,卻很有限。”
“他們會為了給我個面子,摘掉幾個官員的烏紗帽,從此之后也視國公府為肉刺,這倒無妨,也不少他們幾個,”他的表情很冷靜,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但你認為,這是摘掉幾個帽子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李樓風面色肅然,順著他的思路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是,大晉最不缺的就是當官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敢歪,到頭來,摘掉的也只是些小嘍啰。”
他略一沉吟,又道:“可我懷疑此番流民上京,是有人在暗中推手。”
李明庚微微一笑,在茶盞上敲了敲,“不錯,他們既然不辭辛勞的來了,不管背后是誰的局,你看準了自己想要的,在其中把自己的局做大,只要能拿到東西,那便是賺了。”
“對了,過兩天便是小年,那天六部的官員都會去清正寺祈福,官員不如皇帝排場,百姓們亦可前往,那天街邊應該會聚上不少人。”
提點到這里,李明庚也講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盞啜了兩口。
李樓風會意,也就是說那天六部前往清正寺,若是有人攔道陳情,消息必然傳入皇帝耳中,和京中的千家萬戶。
這份壓力,可不是幾個烏紗帽就能抵的。
就算最后想敷衍了事,也得祭出個有分量的當家來。
李樓風嘆了口氣,上前一把扳住他二哥的臉,在李明庚頭上吧唧一嘴,高喊著“二哥英明”拔腿跑了。
李明庚面無表情捏碎了茶盤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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